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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6/2010

關於未來書寫的期盼

  明天傍晚就搭機前往摩洛哥了哩!


  行李已稍稍簡略打包,心裡其實啥都不想帶,真想光溜溜地上飛機,瘋狂一下!

  總之,為方便遷徙,行李愈輕愈好。

  倒是帶了一堆藥物,保養身體之用;另外還要帶塔羅啊,水晶啊,諸如此類的,及幾本對心靈有正向助益的書,外加保暖衣物。

  趕著最後一天,採買了些物件──萬用插頭、襪子數雙、筆電套子等等。

  在這最後階段,iryab 意外成了最大幫手,若不是她帶路,我大概也無法這麼迅速順利地完成採買工作。

  雖同是外星人,但她確實比我知道該怎麼在地球生活呀!

  

  傍晚,一起到咖啡廳唸書,做最後的回味。

  哇!真是難以想像哪!演出結束後,我竟然就這樣日日到咖啡店報到,閱讀、思考、寫部落格地度過為期不短的「行前準備期」。很是珍惜這段時光,靜謐,豐富,安祥,溫暖而光亮。追尋、紀錄與反思過程中,依隨直覺地過著每天的日子,竟也意外地讓我與這塊土地和解,我知道我可以在這裡活下去,也可自由離去,不再是困於籠裡的那隻鳥,也不再懼怕為世俗潮流所淹沒,遺忘自己。

  

  即將登機,無法在行李裝載過多書籍,只得以最迅速的方式,讀完 Natalie Goldberg 【心靈寫作──創造你的異想世界】一書,倉促做筆記。

  

  正如標題,作者Natalie Goldberg在【心靈寫作】分享關於寫作、作者與坐禪等種種心得,包括關於紙筆採購、書寫地點與時間安排等等,有些類似寫作工具書,卻又不全然。字裡行間,頗有些關於寫作的實務性建議與方法,作者也不斷鼓勵所有在心裡懷有寫作夢想的讀者,勇敢大膽書寫,讓自己的寫作之路得以啟程。

  

  趕忙閱讀此書,自是延續先前關於書寫的思考。

  囫圇吞棗讀畢,僅簡單抄下書中之於自己較有趣且較有意義的字句,以供未來參考之用。

  

  對作者Natalie Goldberg來說:「練習寫作意味著最終你得全面探討自己的生命。」且「寫作練習的基本單位乃定時演練。」

  寫作練習的目標「就是要竭盡所能回到初始的意念,回到能量未受社交禮節或內在壓抑阻撓之處,回到你把心靈實際所見與所感都寫出來的地方;而不是心靈以為它該見到或該有的感受。……。初始的意念藏有巨大的能量,呈現心靈對某件事物靈光一閃的最初反應。」(p.34)

  「為什麼初起的意念能量如此豐富?因為它們牽涉到清新的氣息與靈感。靈感意味著『吸納』,吸納神靈,你的世界因而變得比本來的寬廣,而初始的意念隨即顯現出來。它們並不掩飾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或感受。當下洋溢著巨大的能量,事情該怎樣便怎樣。」(p.36)

  「寫作練習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學會信賴自己的心靈和身體,並培養耐性和不具侵略性的態度。藝術的世界何其遼闊,一首詩或一篇短篇小說根本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寫作的過程和人生。」(p.40)

  

  「作家每回提筆寫作時,都要把它當成是自己的第一次。」

  「如何激發寫作構想,亦即要寫的東西呢?凡是在你眼前的,不論是什麼,都是一個好的開始。………。用你的寫作佔有你想要的任何事物,然後放手,任其離去。」(p.65)

  

  「別擔心自己的才華或能力不足;持之以恆地練習,才華便會有所增長。片桐老師說:『能力好比是地表底下的地下水。』無人擁有這水,然而你可以汲取。你努力下功夫汲取,它終將歸你使用。」(p.66)

  

  「力量始終存在於寫作的行動當中,必須一次又一次,不斷地回到寫作,別因他人欣賞你的詩而昏了頭。」(p.71)

  「和你的詩作凍結在一起、因某幾首詩而大獲激賞事件痛苦的事。真正的生命存在於寫作當中,而非經年累月一再朗讀同樣的幾首詩。我們不斷地需要有新的洞察和觀點,我們生活的世界也非一成不變。你無法在一首詩裡便挖掘出永恆不滅、一輩子都能讓你滿意的真理。別太強烈地認同自己的作品,應該在那些白紙黑字的背後保持流動的彈性。那些文字並不是你,而是貫穿你全身的某個偉大片刻;是你趁著腦子夠清醒,而得以寫下並捕捉到的一個片刻。」(p.72)

  

  「作家到頭來免不了都在寫令他們迷戀的事物,是那些他們無法拋開、無法忘懷的事物;是他們藏在身體裡面,等著要傾吐的故事。」(p.80)

  「做個寫作人和提筆寫作帶給人自由的感受;寫作使你得以履行自己的職責。我原本以為自由代表為所欲為。自由其實意味著知道自己是誰,在這世上應當做些什麼,然後確實地去完成自己的責任;自由並不是叫你轉移目標,……。」(p.83)

  

  「不必太過拘泥於原創的細節。雖說人的想像力往往足可移植細節,然而運用你確實知曉,而且親眼看過的細節,會讓你筆下的文字更真實可信,從而奠定紮實的基礎,讓你得以從這裡開始寫起。」(p.85)

  「留心週遭的種種細節,但自我意識不要太強。」(p.86)

  「紀錄生活的細節不碲挺身而出,反抗具有強大殺人力量的炸彈,反抗過度要求速度和效率。作家必須肯定生活,肯定生活中的一切:……。我們應該對生活中確實存在的真實事物給予神聖的肯定──關於我們的種種事實。……。我們必須成為能接受事物本色的寫作人,要能喜愛細節,唇邊帶著『是』跨步向前『』好讓這世上不再有『否』。否定的態度會讓人生沒有價值,讓這些細節無法持續下去。」(p.90)

  「你必須成為一個有著愛憎細節的人,讓這些細節成為你身體的延伸。……。愛撫它們,溫柔地撫摸他們。關心周遭的事物,讓你的整個身子都去撫觸你正在描寫的那條河流。因此,如果你稱它是黃色的、愚笨的或緩慢的,你全身都會感覺到。當你深入其中時,就不會有個抽離開來的你。……。讓寫作來完成寫作,讓你自己消失;你只是在紀錄涓涓流動過你身體的思緒而已。」(p.93)

  

  「偉大作家所傳達的,其實多半不是他們的話語,而是他們在靈思時刻的呼吸吐納。……。詩人吐納的氣息如此沛然有力,以致在一百五十多年以後,仍然可以在我們的體內甦醒過來。」(p.98-99)

  

  「寫作也有九成靠傾聽,你是如此專注地聆聽週遭的環境,以致那環境盈滿你的身軀,因而當你提筆寫作時,它便一發不可收拾地從你體內流瀉而出。如果你能捕捉週遭真實的一切,你在寫作時便不需要其他的東西了。你不單只是傾聽隔桌而坐,正向你說話的那個人,同時也在聆聽空氣、椅子和門,並且穿過那扇門,傾聽季節的聲音,以及透窗而來的各種色彩的聲音;傾聽過去、未來,以及你所處的當下。用你全副的身軀去聆聽,不光用耳朵聽,也用你的雙手、你的臉,還有你的頸後。」(p.101)

  「除了敞開心胸、接收聲音外,這種深刻且珍貴無價的傾聽也能喚醒深蘊在你內心的故事和影像。用這種方式傾聽,你會變成一面映照你自己以及週遭真實本相的明鏡。」(p.102)

  

  「磨亮你的覺察力,持續不輟;覺察名字、那一月、那一天,最終覺察到那一剎那。」

  「學習萬物的名字:鳥、乳酪、牽引機、汽車、建築物。作家應無所不是,是建築師,是法國廚師,是農夫;而在此同時,作家也應什麼都不是。」(p.132)

  

  「宇宙時時與我們同行,不論我們做什麼,宇宙都在身後。如果你花一行來描寫宇宙,也能提醒讀者,縱使我們必須將心思集中放在眼前的事務上,也不可忘懷這個生生不息的世界。在恰當的時刻描寫一下天空的顏色,會讓文章讀起來更為生動。」(p.133)

  「萬事萬物皆息息相關、互相貫通,就連我們踏步時所處的季節,也在支援我們的步伐。」(p.134)

  

  「我們所有人的生命都交織在一起,互相創造對方的宇宙,只要其中一人英年早逝,所有的人都會受到衝擊。我們不光是為自己而活;人與人之間相互關聯。我們為大地、為德州、為昨晚捐軀供我們食用的雞、為我們的母親、為公路、天花板和樹木而活。我們有責任要善待自己,然後以同樣的方式善待這個世界。」

  「提筆寫作前應有這樣的理解,這樣一來,我們處理細節時,不會把它們當成是個別的物體,而是對萬事萬物的反映觀照。……。不論我們寫的是杯子、台地、天空或雞毛蒜皮,我們都必須好好留心察看,並貫穿進入它們的核心。如此,我們便能自然而然地作出詩詞中所說的大躍動,因為我們覺察到萬事萬物之間的關聯。」(p.138)

  

  「沒在寫作的時候,你仍是個寫作人,那個身份不會離你而去。跨著禽獸的步伐四處走動,將週遭的一切看成是你的獵物,並像禽獸一樣運用你的感官知覺。」(p.149)

  「身為寫作人,行走在這世上,我們須時時與當下連線,部分的自己需保持警覺,亦即像禽獸般的那一部份感官,注視、觀看並留心路標、街角、消防栓和報攤。」(p.150)

  

  「去年秋天,有一陣子只要我一提筆寫作,腦子便一片空白,內心湧起一股安樂感;我凝視窗外,心裡洋溢著大愛,覺得與萬事萬物融合為一。我就這樣坐著,有時竟坐滿了整段原本計畫寫作的時間。我自忖:『注意看哪!我逐漸覺悟成佛了!這比寫作重要多了,何況不管寫什麼,目標都是想達到此一境界。』等這種情況過去了好一陣子以後,我請教片桐老師,他說:『喔,你只是在偷懶而已,好好工作吧。』」(p.165)

  

  「營造寫作的空間是你對寫作已更有使命感的另一個指標。」(p.171)

  

  「寫作人描繪其他人不太注意的事物,……。寫作人的職責就是將平凡化為生動,喚醒我們留心簡單中自有不凡之處。」(p.176)

  

  「自我們的痛苦中出發寫作,終將促使我們對自己既渺小又時時在摸索的生命產生憐憫;從此一殘破的狀態,惻隱之心將油然而生,我們將憐惜我們腳下的水泥地,還有在疾風中霹啪作響的乾草。我們將可觸及週遭的一切,我們以前覺得它們好醜。如今則看到它們特有的細節,比方剝落的油漆和灰暗的陰影──其實這就是它們的本色,沒有好壞之分,且就是我們生活週遭的一部分而已。熱愛生活,因為它是我們的生活,此時此刻,什麼也比不上它。」(p.186)

  

  「寫作可能具有療效,但寫作並非治療。……。寫作比治療深奧,你透過你的痛苦而寫,就連你的苦難也得見諸筆端,接著讓它隨風而逝。」(p.196-197)

  

  「據說,日本有些偉大的禪詩人每寫完一首美妙的俳句,便將詩稿塞進瓶中,然後將瓶子投入河中或附近的溪澗裡,任它隨波逐流而去。對任何寫作人來講,這都是一個不受羈絆的深奧例子。……。光是寫,而不重讀,並讓它散逸於世。」

  「創巴仁波切曾說,要經商,得先當個好戰士。你必須無所畏懼,隨時都願意捨棄一切。」(p.208)

  「人生在世,偶爾應當瘋狂一下,失控一下,用不同於平時的觀點看事情,並了解到這世界並不是我們所以為的那樣;世界並不紮實,並沒有明顯的結構,也不是不朽的。」(p.218)

  「當你坐下來習作時,應樂於把整副生命放進字裡行間。」(p.223)

  「寫作時也需要這樣的彈性和空間。寫作必須要專心投入。是的,手不停地寫了一小時後,你會有好幾頁紙上都寫滿了字。然而歸根究底,你無法愚弄自己。你必須進入灰色和藍色地帶,進入你的情感、希望和夢想之中。到了某個節骨眼上,你必須有所突破,要是沒在眼前的寫作時段達成突破,下一階段再努力。假如你寫了多年,已經煩了,那意味著你和你自己以及寫作過程並沒有連結在一起。倘若在你那鄉愿的個性底下隱藏了想當作家的秘密心願,可是你所做的努力卻只是抽空寫寫而已,光這樣是不夠的。」(p.225-226)

  

  

  匆忙讀完此書,迅速在咖啡店抄寫書中有趣且實用的書寫概念,好讓自己即便到了摩洛哥,仍舊有筆記可參考、提點。

  綜觀書上大意,作者不斷鼓勵有志於寫作者持續書寫,不停不停不停寫下去,同時不吝於分享自己面對寫作時的自我懷疑與孤獨等心情。

  關於書寫創作,作者諸多感受與心得,與我自己在面對舞蹈創作時的感想,可說如出一轍:持續創作不倦、呼應生活及內底真實自己、與修行結合、追求坦然與真誠、無畏無懼等等。

  對我來說,較有趣的地方倒在於作者提醒「細節描述」之於寫作的重要。

  

  好幾個朋友不約而同地問:「妳到了摩洛哥,應該還是會繼續寫部落格吧?!我會按時收看,update 最新進度!」

  呵呵,是吼!是吼!藉由無遠弗屆的網路,相隔千里之人,依舊可持續掌握對方最新近況!

  

  仔細想想,自己近乎是用上兩個月的時間在做行前準備工作,發了瘋一般地閱讀、整理資料並轉換身分與內底。

  早在數個月前,便已清楚感知自己對「不同書寫」的渴望,也可望換個環境、工作型態與生活方式。

  此去摩洛哥,對於即將發生的事與可能遇到的狀況,我並無太大預期,發生了什麼,就是什麼,如實接受便是。

  但對於自己在這當中所能達到的作為、轉變、成長與收穫,則有著極深期盼。也因此,我不斷不斷向內挖深,將自己掏空,好擴大格局,淨空內在空間,好讓最美麗豐盛的種種得以發生。

  期盼寫出我的摩洛哥生活與諸等生活感受及收穫,期盼寫出靈動文字,好讓不曾造訪摩洛哥的人,也能藉由我的文字分享,感同身受地彷彿同樣置身於摩洛哥,甚至從中發現前所未有的摩洛哥風情。

  除了風土民情,更期盼自己能寫出非政府組織的精神與諸等作為,主題自然圍繞著我所工作的 FMAS 打轉,亦期盼能好好寫出我所生活的城市,無論那將是 Rabat 亦或Casablanca。

  雖是首度造訪摩洛哥,我卻有著「回家」的喜悅靜謐。

  彷彿尚未認識之前,我便已然愛著這個國家。

  我知道屆時自己得先好好地活過,活出當地滋味,讓身心靈所有細胞皆沉浸在摩洛哥獨特文化裡,才可能打從內底地寫出動人優美文字。

  甚至想抱著寫出「報導文學」的願望出發。

  

  一起在咖啡店讀書時,我問 iryab :「如果我想改行寫作,妳覺得怎麼樣?」

  iryab :「可以啊,妳蠻適合的!」

  我問:「那跳舞跟書寫,妳覺得我適合哪一個?」

  iryab 沉吟了好一會兒,緩緩地說:「都可以啊!命運掌握在妳手裡。」

  哇咧……,廢話!!!

  又過了一會兒,我問:「如果我乾脆抱著『寫一本書』的心情去摩洛哥,妳覺得怎麼樣?」

  iryab 想了好一會兒,說:「那妳要記得照片拍漂亮一點!」

  我:「吼!我在跟妳說書寫,妳在跟我講照片!」

  iryab :「真的啊!這很實在啊!妳不知道很多作者都是在出書時,發現照片不夠好看,還要特地跑回去拍嗎?!」

  

  神奇地,今晚是這個奇特階段的最後一夜,iryab 意外地成為這最後準備出發階段裡的小天使,幫我許多。

  我會記得彼此間曾擁有過的「星際對話」。

  例如一起等著搭 15 號公車回家時,有時遠遠看到一輛疑似15 號公車緩緩駛來,靠近時,才知其實是18 號公車,我跟她心情不禁同時從喜悅再跌落失望裡。

  有回,又是一輛18 號公車緩緩駛來,iryab 悠悠地說:「好討厭喔!這18 號公車很喜歡偽裝成15 號耶……。」

  我在旁憤慨地附和:「對呀!」

  相信這時疾駛而過的18 號公車若是聽到我們之間的對話,肯定委屈地想著:「我沒有偽裝成15 號,就只是坦然當我自己……。」

  

  再幾個小時就得離開這裡,搭飛機去了。

  真有些難以置信!

  

  匆匆忙忙,抄寫些文字給自己。

  或許這是行前最後一篇作業了吧!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三十根暗黑羽毛。

  

  

  

  

  

  

  

  

  

12/04/2010

流浪與回家的路

  週六下午,依舊前往中醫院,讓醫生為即將遠行的我,進行最後一次加強療程。離去時,自費買了整整夠用一個月的藥物,以及醫治氣喘與筋骨酸痛的補品。


  這回帶上飛機的中藥材,價值超過一萬塊!

  

  看完中醫,已是傍晚。

  再兩天就要上飛機了,明知早該打包,卻仍然衝動地買書,窩在咖啡廳閱讀。

  迅速地讀完宋睿祥【回家的路 是這樣走的】(天下雜誌出版,2010年)。

  出發前,急著將這本書給讀完,為的是更深入思考這回前往摩洛哥,「書寫」之於我,將是怎麼一回事。閱讀此書,除了對宋醫生在無國界醫生組織(Medecines sans frontières,簡稱 MSF)的經驗深感興趣,更是好奇他如何書寫被派到葉門行醫的經歷。

  

  序裡,作者說明自己對流浪與自由的想望,讓他踏上無國界醫生之途。歷經幾番展轉,讓他明白:「真正的自由,不是來自於追求,而是在這一瞬間,我能放下多少的執著。」(p.20)

  之為醫生:「因為鐘擺有機會盪到另一個極端的世界,我才得以體會到醫療一點點的真實義。在困頓中,才發現不論身在世界的任何角落,所有的病人都是在受苦,不論他是躺在高級的頭等病房,身上插著最先進的生命監控儀器;或者他只是躺在地墊上,傷口上佈滿了蒼蠅和惡臭味。病人同樣都在求一件事,就是有人能安住他們的心。」(p.18)

  

  書裡細細描述作者前往葉門行醫,在烽火中行醫過程中,所遭遇的經歷,與所醫治病患的故事,直到撤離葉門為止。

  書中文字除了呈現戰亂中的葉門獨特現實場景,因著作者本身專業為外科醫生,在醫療、生活與紀錄過程中,來自生活、病患與文化衝擊等所思所感,不時與此醫療工作者的身分做扣連,一再對「醫生」這身份與生命本身做反省,文中可見其個人觀點與關注項目,亦是這本書獨到之處。

  

  也因著作者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MSF),藉由其文字,亦能理解該組織的精神,以何種方式進行人道救援活動。

  書裡一段:

  「無國界醫生組織是一個非政府組織,不依靠政府,更不仰賴軍方的保護,有人一定會問:『為什麼這麼傻,不接受保護,這樣在這種地方工作才安全?』」


  「表面上MSF似乎很孤僻,不與人合作,但過去經驗告訴我們,因為保持中立,不依靠任何一方,才讓我們的人道救援行動被當地人接受,也在這樣一個政治局勢複雜,戰爭一觸即發的高張情況下,我們能穿梭在那狹小的細縫之中。」


  「由於不依賴強勢武力的保護,我們的移動就必須靠著各種外交手腕,和各個部門幹旋,國防部、衛生局、內政部、外交部……所有你想得到的,甚至你想不到的部門都要知會。然而,不分中西的『官』,都有著同樣的特質,就是喜歡『拖』,一個要求,通常表面上他會禮貌的說全面配合,但往往這個信件一送進去之後,就石沉大海,連個漣漪都沒有;你打電話詢問,就是從一個部門轉到另一個部門,電話轉來轉去,最後就斷線了。」(p.47)

  「沒有一個人是相同的,MSF最難能可貴的,是創造了一個包容的氛圍,給彼此很大的空間,讓這群人在其中揮灑碰撞,從中學會去包容彼此的不同,也尊重每個個體的獨特性。這不也就是一個自願工作者最重要的態度嗎?願意尊重和欣賞與自己文化價值完全不同的個體,而不是把自己所認為對的價值觀,加諸在對方的身上,如果沒有了尊重與欣賞,那我們在做的『偉大服務』,和當年帝國主義把他們所認為『好的文化』強行灌入殖民地又有什麼不同?」(p.63)

  「此行我不只是代表我自己的理想,而是整個無國界醫生組織的理念,透過我的雙手,實踐在最需要幫助的土地上,不受限於宗教、政治、種族的藩籬,靠著堅定的意志,熱切的渴望,有效的行動,和鋼鐵般的意志,最重要的就是相信,相信這一切是有可能會實現的。」(p.76)

  

  作者所言雖是從自身角度與經驗出發,闡述無國界醫生組織的理念與作為,但在我個人感受裡,這當中的堅持,是所有國際性無政府組織共享的精神力量。

  

  對我來說,這本書尤其有趣的地方更在於作者的「真誠」,字裡行間,除了時時自我反省,對「醫療工作者」此一身分的一再反思,更真實流露其人性不可忍之處,反倒為此書平添溫暖幽默的可閱讀性。

  作者寫著:
  
  「等待是一種煎熬,但在等待中,我已經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節奏,突然要從舒適的等待之中移動到下個未知的地方,開始感覺十分不自在,即使我很清楚那是我要去的地方。人真的是一個習慣的動物,習慣了一個環境,就會不滿當下所擁有的,但真的有機會從中抽離的時候,卻又依依難捨,這就是習氣,我雖不停地抱怨現況,卻又不願離開,因為相較於面對未知的恐懼,煩悶煎熬的停滯,危險指數似乎低多了。」


  「跳脫現況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向前走。」(p.69-72)

  

  書裡不時可見類似自我反思與人性真情流露,因其真誠,所以動人。

  讓我尤其喜歡的,是作者在前往葉門行醫過程中,不時針對「出走」的初衷一再反思。

  「話說回來,回想踏上這條路,其實最根本的起因就是心起了動念。我四年前從賴比瑞亞回來,每一次的演講,總是會被問到一個問題,『宋醫師,你還會想要再回去嗎?你的下一個任務會是什麼時候?』這些問題總是讓我回答得支支吾吾,我很清楚這些問題就像是魚鉤上的魚餌,回答『是』,可以獲得羨慕的眼神和甜美掌聲,但話一說出,我也被鉤住了,這個魚鉤把我拉向我一直以來所定義的自由裡,在這個自由定調的軌道裡,唯有不停地出走,逃離穩定,活在不安定中,才能享受到我自己定義的自由。因此我變得不敢承諾安定,因為深怕一旦定下來之後就不再有人生的自由了。殊不知,這樣的念頭,讓我一直陷在這個『自由』的軌道中,其實也沒有真正的自由,而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為心不定。」


  唯有當我的心真正可以定住,不隨著魚鉤魚餌而晃動,我才有機會脫離這個定調的軌道。我現在待在邊界,在人的認知裡,我是在做善事,我正為了山的那一頭在戰火下受苦的葉門人在付出,但若從更高的高度來看,我清楚的知道,驅使我來到這裡的主要因素,是為了滿足那顆喜愛流浪又不願安定的心。想通了這一點,才深深發覺我是何其幸運,我身邊的人用了最大的包容心成全了我的任性,他們的允許,是因為他們了解我這個愛玩的野孩子,沒有讓我在外頭撒野一下,我是不會乖乖定下來的。想起父親在我第一次出任務時,帶著思念和不安,他總說:『不捨也要能捨。』這種包容,無非是希望我能在安全不受控制的保護下,尋找到人生的真實義。」(p.88)

  

  書裡另一個主要反思議題,繞著「醫療工作者」這身份打轉。

  當受傷病患送進MSF醫療站,接手外科醫生往往得立即為病患做出重大決定:截肢與否?開刀與否?是否進行某手術?

  在與戰火中的葉門互動中,除了救治病患,醫生更不時得與當地特殊宗教、政治與文化進行肉搏戰,例如在病患主動要求且在丈夫同意下,為其進行節育手術,卻觸動的伊斯蘭教的禁忌;有時手術進行與日常生活因著戰爭與齋戒月而有所影響;在當地權力結構下,為了讓病患獲得最佳醫療效果,身為外國醫生,有時竟也無法堅持自身文化裡的堅持,而不得不低頭。

  

  除去文化衝突,最沉重的反思,更在於深為醫療工作者,面對眼前戰亂下受害者的無能為力。

  拯救了一位病患的身體,卻無力安撫其受創心靈,更遑論終止當地戰爭,亦或改變箝制人的地方官僚體系與政治氛圍。

  作者在醫治受傷病患,感受當地生活氛圍並進行反思過程中,最後又回到原始初衷──對「自由」的想望。

  

  「戰爭這個業力巨石,整個壓向我的胸口,那種疼痛,好像胸骨快被壓碎了一樣,恨不得馬上奪門而出,但我的理智很清楚地告訴我:『你現在哪裡也去不了,你就是銬著鐵鍊的囚犯。』」


  「至此,我的樂觀,我的自信已經像最後一根風中殘燭,被吹熄了,一向不願被拘束,愛自由的我,怎麼也沒想到,我竟會被困在這個囚室中。慢慢地我開始明瞭,原來我一直在追逐的自由,只不過是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掉入另一個布自由的陷阱中。今晚,我必須誠實的面對這一切,這是我的試煉,是要點醒我,不論我做了什麼樣的選擇,如果心不自由,我不過是從一個囚室被移監到另一個囚室罷了。在主流的醫學之路裡工作,是一個大囚室,我努力地從中脫離逃跑,跋山涉水地來到了葉門,以為避開了束縛,卻沒想到,掉進了一個更幽暗、更孤獨的禁閉室裡,沒有出路。現在我體驗到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過的無助,胸口仍然劇痛,整個人攤在床墊上,好像整個人被扒光了,赤裸裸地,難堪地,無助地任由命運宰割。」


  「在最幽暗的,最絕望的當下,我放棄掙扎,我投降了,原本以為會繼續永無止境地下墜,說也奇怪,忽然胸口像是被一隻溫暖的手按住,源源不絕的暖流從手心的那一頭流入全身,四肢不再冰冷,胸口的大石,在一瞬間消失了,我實在無法繼續用經驗與理智去分辨,這是怎麼了,但腦中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這個感覺,『自由』,我自由了,我終於體悟到出發前,師父對我說的那句話:『心定智慧生。』唯有心定下來,放下所有的控制與抗拒,不論身在何處,我都是自由自在的。」


  「打開了多年來的結,那道塵封已久的心門,被推開了,我想我真的找到了回家的路。」(p.224-225)

  

  除此之外,這本書帶來的意外收穫與衝擊,亦在於「醫療」本身。

  在台灣這個相對醫療資源豐富先進的國家,其醫療方式未必能全然搬到物資缺乏的戰地葉門,在此情況之下,醫療者必須能善用簡陋醫療器材,為病患做出最具醫療效用的治療處理。而往往,「直覺」成了缺乏先進醫療器材情況之下,最主要的診斷判別工具。

  閱讀時,我甚至想著,或許被派往戰地工作的醫療者,在出發前,必須接受另類醫療課程與訓練?

  

  之於我個人閱讀癖好,自然期望書裡關於所醫治病患的個人故事與地方社會文化的描述能再多些,好讓讀者有機會「身歷其境」地進入作者所描述的葉門獨特地理、歷史與人文風景。

  例如書裡那些個受傷的孩子,她/他們來自何方?為何受傷?在其受傷的原因背後,葉門當地的歷史與社會現狀如何作用著?在孩子們接受醫療、出院後,又是回到什麼樣的生活環境?

  然而一本書畢竟無法包山包海地滿足所有閱讀者癖好,圍繞在醫療救助本身,或許反倒讓整本書的主題明確鮮活。

  

  作者之為來自台灣的醫生,行文間,不時與台灣社會文化做扣連,一再回歸自身「出走」初衷與原生文化背景,或許也是藉由另個觀點下,對台灣社會做出回饋與反思,並讓台灣讀者對MSF、葉門與自身社會獲得更深入且不同的理解吧!

  

  匆忙間,迅速讀完此書並簡短記下閱讀筆記。

  同樣一再思考著,即將前往摩洛哥生活並工作的我,能有什麼樣的書寫格局與姿態?能以什麼樣的關懷與觀點,寫出與以往不同的內容與形式?

  

  【回家的路 是這樣走的】這本書讓我欣賞的,在於呈現獨特少見的真實生命經歷,並以真實行徑與作為,呈現MSF與無政府組織的基本精神與其力量。難得的更是作者本身的真誠不虛,並時時自我反省,以追求更高層的智慧與開脫。

  或許我想要再更多一些的,是關於當地社會文化的描述,與來自於「人」的生命故事。

  另一個我未必想要的,則是藉由書寫異地經驗中,再將台灣生活經驗併入。

  我個人不太喜歡一種類似「比較」、「類比」或「並置」的書寫呈現方式,總覺異文化之間是無法被適恰地相互比較,在「並置」中,似乎看不見這,也無法清楚那,只剩「這似乎優於那卻又不盡然」的模糊感受。

  或許我個人更加渴求的,是藉由文字書寫,深刻、靈活而真誠地呈現該地特殊文化,讓該地的陽光、空氣、水、風與人,活靈活現地躍然紙上,說著自己的故事。
  
  我喜歡這本書裡關於自由與智慧的追求,卻又覺面對戰亂中的葉門與其傷患,之於無政府組織,相關體驗文字與沉思感受,還可再更細膩,深刻,清透且超脫些。
  
  此外,讓人寬心的是,這本書附上極為珍貴的照片,然而作者的文字與攝影並非以獵奇角度出發,並未消費當地人的慘難,而是更進一步呈現作者眼中所見世界,並進而自我反思。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廿九根暗黑羽毛。

  

  

  

  

  

  

  

  

  

  

11/27/2010

遙望返鄉路

  閱讀【哭泣的橄欖樹】(Morning in Jenin),哭了好幾回。


  書裡敘述一個巴勒斯坦家族,歷經1948年猶太建國、1967年六日戰爭、1982年Shatila 與Sabra難民營大屠殺、1983年美國駐黎巴嫩大使館爆炸案與2002年 Jenin 大屠殺的故事。

  

  作者 Susan Abulhawa 依據真實史實,寫出這本虛構性小說,故事緊扣主角阿梅爾的一生,敘述的,卻是巴勒斯坦這六十年來流亡的真實歷程。

  讀著【哭泣的橄欖樹】,聽著 Marcel Kalife 的【Jawaz el safar】,眼淚掉了不知幾多。

  書中文字輕易在腦中喚醒一幅幅真實畫面,彷彿電影般生靈活現,彷彿聽得見飛機轟炸聲、子彈掃射聲、建築物倒下的轟然巨響與人的哭泣吶喊。

  毫無理由地,巴勒斯坦人被趕離自己的家園,身無長物,被迫用自己的腳,攜家帶眷,一步步遠離祖先故土,放棄活過家族幾代人的石造屋舍、玫瑰園、無花果與橄欖樹。那時以為只是暫時被迫離開,不明所以地暫居 Jenin 難民營,殷切期盼返鄉那日已不遠。

  漫長等待中,巴勒斯坦人漸漸明白故鄉再也回不去,猶太人已在那兒建立以色列國家,卻仍趕盡殺絕地屠殺巴勒斯坦難民。再也忍無可忍,武裝的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因此而生……。

  

  【哭泣的橄欖樹】之所以動人,是在將真實發生過的事件給化成小說故事時,藉由文字閱讀,讀者得以感同身受地活過這六十年間,巴勒斯坦四代人的生命血淚史。

  作者不說教,就只是說出巴勒斯坦人所活過的生命經驗、內底壓抑的感受,不敢愛、無法說的苦痛。

  壓迫巴勒斯坦的,是另一個受傷受創民族:猶太人。

  彷彿受了傷、遭受壓迫者,若未能清理傷口,正視歷史過往,一旦掌權,輕易地便複製著壓迫者的行為模式,甚至更加殘暴!

  

  【哭泣的橄欖樹】是一本好看且值得閱讀的故事!

  溫柔的愛與深刻的痛苦等量。

  

  與以色列國家同時誕生的,是收容巴勒斯坦流亡者的 Jenin 難民營。

  【哭泣的橄欖樹】一大部分描述的故事,全發生在Jenin 難民營。

  很喜歡書裡一段文字,足以呈現巴勒斯坦人對土地的情感。

  

  老貴婦是一棵一千五百年的橄欖樹,枝枒曲折蜿蜒,有如巨人參孫糾結的頭髮,在青青草地的中央爆開。主幹杈枒,細枝紛紛,結滿了壘壘果實,這裡也是這一帶牧羊人的休息點。


  爸爸曾經跟我說,任何人都無法擁有老貴婦。「這位老姑娘比我們任何人都早在這裡,而且等我們都走了,她還是會在這裡,妳怎麼可以擁有她呢,寶貝?」


  我喜歡爸爸這樣叫我,寶貝。


  「任何人都無法擁有一棵樹。」他繼續說道。「她可以擁抱妳,正如妳之擁抱她。我們來自土地,對她付出愛心,付出勞力,她以滋養回報我們。有一天,我們死去,我們便回歸土地。是她擁有我們。巴勒斯坦擁有我們,我們屬於她。」

(p.81)

  

  忽地從祖先居住的土地被連根拔起,被驅趕到異地,成了難民,橫阻於返鄉路的,是槍砲與帶刺圍牆。困在難民營,抵抗成了巴勒斯坦人像這世界證明其存在的方式。

  

  在巴勒斯坦人的心裡,堅韌找到了肥沃的土壤,在他們的皮膚裡,反抗的種子植床。忍耐成了難民社會的特質。唯有殉難才能得著自由。唯有死亡,才能免除以色列的予取予求。殉難成為對以色列的終極反抗。「絕不要讓他們知道他們能夠傷害你」,成了他們的信條。


  但哪有不悲傷的呢?有時候,明明悲不可抑,卻出之以喜,以致於悲喜難分,在難民營出生的世代,悲傷反而在戀屍者的床上找到了安息。死猶如生,生猶如死,雖然年紀輕輕,阿梅爾也曾渴望殉難,一死了之。這我能夠說明,卻也會打破/你心燈的罩子/而且再也無法修復。

(p.134-135)

  

  書中一段描述阿梅爾初次造訪耶路撒冷的文字,極美:

  

  想要不被耶路撒冷感動,我發現那還真是困難,即使在我恨它的時候亦復如此。當然,上帝明白,我之所以恨它,全是基於人的因素。但無論從外看或從內看,那迷宮似的牆垣永遠打動著我,古老文明的信心存在於其間的每一吋,其死亡與胎記深深刻印於這城市的腑臟,綿延於四野的殘壁斷牆。無論是被神化的或是遭詛咒的,全都在其沙地上留下了足印。這裡曾經遭逢多次征服、剷平與重建,祈禱與鮮血歷歷不絕,連石頭似乎都有了生命。但不管怎樣,這城市吐露謙卑,在我內心觸發一種熟悉的感動,那種巴勒斯坦人無可置疑、不容辯駁的確信:我屬於這塊土地。無論誰征服它,它擁有我,因為,它的泥土守護著我的根苗,守護我祖先的遺骨。因為,它熟悉我世世代代的母親腹內燃燒的慾火。因為,我是它激情而騷動的過去孕育出來的種子。我是這片土地的女兒,耶路撒冷一再讓我確認此一不可割讓的所有權,其真確性遠遠勝過泛黃的地契、奧圖曼帝國的土地權狀、我們被盜佔的家園的鐵鎖,乃至於聯合國的決議,以及超級強國所能做出的決裁。

(p.170)

  

  當人民自原生土地被連根拔起,自我認同從此在空中飄移。

  小說女主人翁在美國生活的橋段,深刻動人地表現流亡者在異地的生活感觸,與面對自我及原生文化的迷惘,既無法回歸阿拉伯生活狀態,難以全然融入當地環境與文化,即便為自己打造一層美式外衣,卻無法適恰披上,輾轉反覆間,愈來愈不知自己是誰,什麼又是「巴勒斯坦自我認同」。

  這等迷惘困惑,許是諸多流亡在外的 outsider 之共同心境。

  

  小說中,不同層次的流亡與回歸,交錯出現。

  誰都無法是百分之百,全然純種的巴勒斯坦人、猶太人或美國人。

  從被迫離鄉,在難民營禁受不住故鄉呼喚,而在二度偷偷返鄉旅途中喪命的爺爺耶亞,到了在難民營出生的阿梅爾,再到生在美國的阿梅爾女兒賽婼,不過六十年光景,巴勒斯坦人流亡遷徙的範圍之廣,與世代間的差異之大,令人詫異!

  

  【哭泣的橄欖樹】這本小說非常成功的地方在於藉由一個被趕離家園的家族,逐漸凋零以致支離破碎,卻又堅毅活下去,以頑強抵抗證明其存在的故事,讓讀者對巴勒斯坦流亡遷徙的無奈命運得以感同身受,進而理解其歷史演變脈絡。書裡諸多人物,各自懷抱對未來的美好盼望,這些個小小夢想無一不與重回祖先土地有關,然而返鄉的路,遙遙無期。

  

  漫長歷史洪流中,被迫離開家園故土的人民不知幾多!

  彷彿相同劇本,由不同演員,在不同時空與地區場景連番上演著。

  

  許久前,曾在部落格整理猶太民族Séfarade音樂:【流亡遷徙中的交融樂音】

  據說這首Séfarade曲子已傳唱五百年,曲名:【Adio Kerida】,意指:【再見,吾愛】,看似是首情歌,內底含義描述十五世紀末,被迫離開安達魯西亞,到異地流浪的猶太人,不得不告別故土的心情。

  這首歌,若用在以色列建國之後,被迫離開原鄉的巴勒斯坦人身上,竟也適恰。

  這遠非歷史輪迴,而是人類的愚蠢無知與自私殘忍,無法自過往歷史經驗裏,習得珍貴教訓,卻一再犯著相同錯誤,彼此殘害。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廿八根暗黑羽毛。

  

  



  

曲名:Adio Kerida

            lyrics in ladino

Tu madre cuando te pario

Y te quito al mundo

Coracon ella no te dio

Para amar segundo,



Adio,

Adio Querida,

No quero la vida,

Me l'amagrates tu,



Va, busacate otro amor,

Aharva otras puertas,

Aspera otro ardor,

Que para mi sos muerta.....





            lyrics in english

GOODBYE MY BELOVED



When your mother gave you a birth

and released you to the world

she did not give you a heart

to love another one



Goodbye,

goodbye beloved,

I no longer wish to live

You made life bitter for me



I'll go look for another love,

knock on other ports

in hope there is a true hope,

becuase for me you are dead.

  

  

  

  

  

  

  

  

  

11/26/2010

故土與異地,流亡

  身體與土地。


  土地與人民。

  失去土地的人民,該往哪裡去?

  當流亡成了再無法變更的宿命,失去土地的人民,該往哪裡去?

  

  翻開 Edward W. Said 【薩伊德的流亡者之書】(After the Last Sky / Palestinian Lives )扉頁,閱讀時,須極力克制,才能忍住近乎奪眶而出的淚。

  訝異而欣喜於這本呈現流亡巴勒斯坦的書,其文學性竟如此之高!

  書中除了Edward W. Said優雅細緻的文字與犀利精準的批判,更有瑞士攝影師 Jean Mhor 的攝影作品。

  「流亡是一系列沒有名字、沒有脈絡的肖像照。」(p.37)

  這本書可說是Edward W. Said依照Jean Mhor 位巴勒斯坦所拍攝的攝影作品,「看圖說故事」,以一位既是 insider 同時又是 outsider 的巴勒斯坦人,所訴說的巴勒斯坦人的故事。

  

  在1986年版的前言裡,Said寫著:「……巴勒斯坦人幾乎仍然是不為人知的。特別是在西方,又特別是在美國,巴勒斯坦人都不是被當成一個民族,而是被當成一個動武的藉口。毫無疑問,別人對我們的認識要遠少於我們在巴勒斯坦的權利競爭者(即猶太人)。自一九四八年以後,我們的生存狀態便受到了壓縮。我們經歷了許多苦難,卻沒有人加以記錄下來。我們有許多人被殺,有許多人終身傷殘,卻毫無痕跡留下來。而那些用來表象我們的意象只更進一步扭曲了我們的實質。在許多人心目中,巴勒斯坦人只是戰士、恐怖份子和無法無天的賤民。一談到『恐怖份子』,人們馬上會想到的便是頭戴阿拉伯頭巾和手持 AK-47 步槍的巴勒斯坦人。過去,巴勒斯坦人給人的印象主要是可憐無助的難民,然而,某種程度上,『恐怖份子』以取代了『難民』,成為巴勒斯坦人的標準形象。」(p.21)

  是而這本書:「拒絕接受世人對巴勒斯坦人那種慣性、簡化甚至有害的表象,致力於用另一種捕捉得住我們錯縱複雜經驗的意象取而代之。」書中:「並沒有意圖要述說一個連貫的故事,甚至沒有意圖要構成一篇政治論文。由於我們當前生存狀態的主要特徵是喪失家產、流離四散,與此同時又擁有一種與我們無國狀態不相稱的力量,所以,我相信採取一種非傳統、混種的和碎片的表現方式,最是能夠把我們的真實樣貌表象出來。」(p.24)

  Said 坦言,這不是一部「客觀」的書,目的是:「透過巴勒斯坦人的眼睛去看巴勒斯坦人,與此同時不低估有時連他們自己也會把自己視為『他者』的程度。……:既站在我們的世界之內又站在我們的世界之外。這種雙重視角也滲透到我的文字中。所以,在寫作過程中,我發現自己常常會使用不同的人稱代名詞指稱巴勒斯坦人:或是『我們』,或是『你們』,或是『他們』。隨著這種視角的突兀轉換,我感覺到它們複製出『我們』經驗自身的方式,複製出『你們』對他人目光的意識,複製出『你們』與『他們』之間的距離(這是我們在孤獨時會感受到的)。」(p.25)

  

  這部作品珍貴、有趣且文學性極高的地方正在於 Said 使用「雙重視角」所描述與建構出,如碎布般的巴勒斯坦人意象。

  失土、破碎、流亡、機動性、不安全感、滿懷愁緒,「巴勒斯坦人……需要反覆不斷為自己的身分歸屬提出證明。這不只是因為我們已經被界定為『恐怖份子』,還因為我們作為巴勒斯坦原住民以及對這塊土地擁有基本權利的事實,已經受到否定與挑戰。再來還是因為我們總是被拿來跟以色列人相對照,在他們被大受稱頌的民主制度和各種成就面前顯得一無是處。……。我們沒有愛因斯坦、沒有夏卡爾、佛洛伊德和魯賓斯坦之類的名人可以保護我們。我們也沒有『納粹大屠殺』可以博得世人同情。我們是『他者』,是對立面,是『出埃及記』和『返家園』的對稱公式裡的一個污點。於是,我們用沉默和謹慎來掩飾傷口,放慢身體的渴求以減輕失落的刺痛。」(p.40-41)

  「巴勒斯坦意味著放逐和喪失家產,意味著一個模糊記憶和另一個模糊記憶相混淆,意謂消極地散落在整個阿拉伯世界。所以,巴勒斯坦的故事是無法行雲流水般述說出來的。相反地,它的過去就像它的現在一般,只提供我們偶發和隨機的事件。……。慢慢地,我們的生活就像巴勒斯坦本身一樣,解體成了別的東西。我們無法把『中心』長時間緊握在手中。」

  

  回顧巴勒斯坦被壓迫與充滿暴力的歷史,正視破碎殘破的身分認同,Said的文字遠非僅只宣洩悲情,而是不斷提問、不斷進行文化自省:「但我們所謂的『回歸』究竟何指?是字面意義的『回歸』嗎,還是說我們想要的是「回歸到真正的自己」?其實,後者才是真正要緊的,哪怕我知道,許多巴勒斯坦人所渴望的是回到從前的房子,回到從前的生活。然而,在累積了那麼多的記憶和經驗以後,還有任何地方是完全適合我們居住的嗎?」

  「我們真的存在嗎?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們存在?」

  「離開作為我們過去的巴勒斯坦愈遠,我們的地位便愈是岌岌可危,我們的存在便愈是碎散,愈是斷斷續續。我們又是什麼時開始成為『一個民族』的?又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是一個民族的?還是說,我們正處於形成一個民族的過程中?這些大問題又跟我們與彼此、與他者的親密關係有何相關之處?……」(p.64-65)

  

  「破碎的敘事、碎片般的結構和自覺上演的證言。在其中,敘事的聲音結結巴巴,老是會被自己的責任和侷限性所絆倒。」這才是巴勒斯坦文學典型的模式。

  「每個巴勒斯坦人的結構體都呈現為一座潛在的廢墟。哀悼值得自豪的所在(祖宅、村莊或城鎮)變成廢墟或被人佔去的主題在我們的文學和文化遺產裡比比皆是。每一棟新房子都是一件替代品,而且隨時準備好被另一件替代品所替代。」(p.73)

  

  流亡、破碎、無奈、不穩定與看不見希望中,「抵抗」,不屈不撓的抵抗,成了巴勒斯坦人向世人宣告其存在的唯一方式。

  巴勒斯坦人在自己的國家成遷徙勞工與臨時工,不抱多少期望與遠景,繼續工作下去,「慢慢地,這種對工作的疏離,如今被同化和轉型成為一種主流的態度,……。工作便成了一種基本的抵抗方式,一種不屈不撓的姿態。你接受了機會被壓縮的事實,知道未來只會變得更壞而不會變得更好,如此,每天的工作便成了一種控訴:控訴那束縛著妳的現狀有多麼可怕,控訴那包圍著你的機制有多麼複雜和瘋狂。……,這種不屈不撓有時會讓人重新獲得自由,不再被困在『盲目的、銷蝕性的恨意』裡,因為這時候你會意識到『心靈是你自己的,你有能力不讓壓迫者處碰到它』。」

  

  在書裡,Said 的文字優雅流暢,卻又似阿拉伯紋飾般環環相連,扶搖纏繞,時而似文學性極強的散文,時而似文學分析論文,呈現巴勒斯坦人民失去中心的自我認同,破碎的生活現狀與自我意象,與以色列之間的關係,面對「有時朋友比敵人還危險」的無奈無力處境,Said 同時以巴勒斯坦人的角度,剖析外人難以觸碰的巴勒斯坦人的內在心境。

  然而該書出版,完全並非為了訴諸控訴與悲情,更為積極尋找力量與突破困境的出口。

  Said:「我們所應該要求於自己的知識及責任,是葉慈所說『肉體不為取悅靈魂而損傷』,是追求與我們的歷史合而為一,就像舞者與舞蹈的合而為一。在這種狀態,我們不會自視為『憂傷』(sorrow)和『無家可歸』(Homelessness)的化身,而是會自視為飽經歷練的歷練者。我們的歷練包含了我們所有的鬥爭和所有的失敗,又由此產生出一些新的東西。」(p.251)

  Said 同樣希望將觀察、評估、判斷巴勒斯坦的能力,還給巴勒斯坦人:「我們不只是別人的對象,不是純然被動地站在任何觀察我們的。如果你們最終不能體會這一點,那我們將不再允許自己去相信我們的一切失敗皆是咎由自取。」(p.256)

  

  這真的是一本好看且閱讀價值極高的書,譯者梁永安的翻譯文字相當流暢優雅,讓人在字裡行間,都還能感受到來自 Said 身上濃厚的文學性與人文涵養,實在是很了不起!

  

  手上捧著這本讀了會落淚的【薩伊德的流亡者之書】,總覺該為這本書多說些什麼,卻又因情感正澎湃而不知該說什麼,又覺書裡有著太多值得細細、挖掘、探究與感受的文字、訊息及故事,已無須多說。

  至目前為止,個人所讀過關於巴勒斯坦流亡的書裡,或許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本吧!

  字裡行間,不斷讓我感受到文字的力量、文學的重量與藝術直指人心的獨特魅力!

  為何要寫?

  寫些什麼?

  與如何書寫?

  這樣的一本書,會是我心目中的典範。

  

  許久前,我的摩洛哥朋友 Sonia 要我聽一首歌,黎巴嫩音樂家 Marcel Khalifé 依據巴勒斯坦詩人 Mahmoud Darwich的詩,作曲演唱的歌曲:【Jawaz el safar】(جواز سفر -)。

  我問:「這曲子,唱的是什麼?」

  她眼眶濕潤地說:「Jawaz el safar的意思是『護照』。」

  我再問:「護照?喔,那歌詞唱什麼?」

  一雙微微溼潤的眼睛,望著遠方,答非所問:「這是一首詩。」

  

  讀著 Edward W. Said 的【薩伊德的流亡者之書】,聽著 Marcel Khalifé 溫柔細緻的演奏與演唱,無意間在網路上找到這首曲子的法文翻譯歌詞,終於聽懂了歌詞大意,淚水一旦滑落,便再也止不住。

  呵,是的,這是一首詩。

  一首溫柔哀愴卻又深情款款的詩,無奈悽涼中,卻是對愛與和平的盼望。

  

  【薩伊德的流亡者之書】書背寫著:「1948 年之後,巴勒斯坦人不但在外地流亡,而且還在自己的家園流亡,持續至今。」

  巴勒斯坦詩人 Mahmoud Darwich 以極為簡短詞句,充滿溫柔情感與感懷哀傷,恰如其分地呈現這份屬於巴勒斯坦人獨特的無奈流亡。

  Said 這本【薩伊德的流亡者之書】,英文原文書名:After the Last Sky,出處應是巴勒斯坦詩人 Mahmoud Darwich的一首詩,書的前頁亦題著 Mahmoud Darwich的詩句:

     最後一片天空之後鳥兒能往哪飛?


       最後一線國界之後我們能往哪去?


  


  在此篇網誌附上這首【Jawaz el safar】的影音連結,似乎極為適恰。

  詩歌是極難翻譯的文體,以下中文翻譯僅供參考。

  







Jawaz el safar(護照,جواز سفر -)


詩:Mahmoud Darwich


曲:Marcel Khalifé


 


他們並未從護照上的泛黃相片認出我來


他們看待我的傷口的眼光


彷彿那是被獵奇觀光客攤開來的東西


他們並未認出我來


 


啊,母親,請不要放棄我


我的手握不住陽光


因為樹認出我來


因為所有雨中之歌認出我來


不要放棄我


蒼白如月


 


所有那追隨我的手,直到遠方機場的鳥兒


所有的麥田


所有的監獄


所有的白色墳墓


所有搖動中的手帕


所有的眼睛


所有伴隨著我


所有被護照所抹除的所有


 


無名?無身分?


在我親手耕種過的土地上?


約伯向天吶喊:


「不要再把我當作殺雞儆猴的例子!」


先知先生們


不要問樹,關於我母親的名字


不要問山谷,關於我母親的名字


光之劍從我額前生出


河水從我的手中流瀉


我的國籍,是他者的心


我不再需要其他的護照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廿七根暗黑羽毛。

  

  

  

  

  

  

  

  

11/09/2010

基因改造背後那隻操控的手,Monsanto

  無論印度棉農自殺潮剛引進基因改造棉的布吉納法索,亦或在阿根廷將探戈跳得荒腔走板的基因改造大豆,只要談到基因改造作物,無法不提及背後操作者--美國跨國公司Monsanto。

  很幸運地在網路上找到法國女導演 Marie-Monique Robin 拍攝的紀錄片:【Le Monde selon Monsanto】(【孟山都眼中的世界】),片長約108分鐘,於2008年在法國電視 Arte 正式播放並討論,同名書籍與DVD同時出版。

  很開心地在網上找到中國網友附上中文翻譯字幕的版本,特地將影片在此做連結!

  這部片子,針對Monsanto這跨國集團堪稱「罄竹難書」的種種行徑,抽絲剝繭地做了極為詳實的報導,值得一看!

  

  這部紀錄片費時三年,導演跑了數個國家,才終於才拍攝完成。

  第一部份從Monsanto所面臨的各種法律訴訟案件開始。

  該集團在美國阿拉巴馬州安尼斯頓設置專門生產PCB的工廠,污染該地水、土壤與空氣,造成居民多種疾病,罹患癌症比例出奇地高,而當地居民多為黑人。Monsanto明知工廠排放的廢氣有害健康,卻仍隱瞞事實。居民聯合控告Monsanto,雖獲得賠償,然而Monsanto集團沒有任何人必須為這件事負責,集團裏沒有任何人因這事而遭受法律制裁。

  Monsanto賠償給居民的錢,與他們從中獲得的利潤相較,不過九牛一毛。

  

  導演繼續追蹤Monsanto生產的其他產品以及對人體健康與環境的影響,包括橙劑、多氯聯苯與牛生長激素。

  Monsanto生產的橙劑被使用在越戰裡,不少越戰退伍軍人罹患癌症,生的小孩時常患有先天不良疾病,然而這些退伍軍人即便經過抗爭,仍無法獲得補償與優良醫療。

  牛生長激素在歐洲以及加拿大被禁用。

  Monsanto宣稱其農藥 Roundup 非常環保,可以被微生物分解。然而在美國與法國共有兩起訴訟,判決Monsanto廣告不實。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CNRS)與巴黎第六大學研究團隊指出Roundup對細胞週期調控能夠產生不良影響,即類似癌症的功能障礙,農民噴灑Roundup時,必須非常謹慎小心,全副武裝地穿上防衛衣、戴面罩,還要確保周圍五百公尺內沒有其他人,以免傷及無辜。研究團隊認為事態嚴重,必須立刻警告民眾,卻被要求噤聲!

  

  紀錄片裡出現相當多位科學研究者,因為真實說出Monsanto產品,包括所出產的農藥與基因改造作物等,對人體的不良影響與遣伏危險性,而遭受革職或打壓的命運。

  在那時代,任何質疑基因改造作物的人,便被視為反進步份子。

  柯林頓時代的農業部長Dan Glickman 承認,當初應該對基因改造作物進行更多檢驗測試,才能通關,然而他承受來自高層極大壓力,要求他不要標準過高,因為Monsanto集團已投入鉅大金額在產品研發上。

  隨著受訪科學家與官員訪談交織而起,儼然一幅美國政治與財團之間的利益相互流通關係圖。

  

  沿著基因改造種籽一直跑,導演前往印度、拉丁美洲等地拍攝基因改造作物種植後,對當地造成的影響──自殺的印度棉農,拉丁美洲被砍伐的原始森林。自然也訪問了 Vandana Shiva。

  

  這部紀錄片與書上市後,引起極大迴響,被翻譯成多種語言且賣座極佳,國際風評佳,當然也少不了指責批評。這部片甚至影響了法國政壇對基因改造作物的看法,間接對歐洲政治起了影響,有助綠黨選戰。

  想當然耳,這部紀錄片同樣成為反基因改造作物者的最佳工具,2008年三月廿五日,綠色和平組織寄了這部紀錄片的DVD 給每一位眾議員,以期影響國會關於基因改造作物法規的討論。

  CNRS 的Marcel Kuntz為文批評這部紀錄片「充滿偽科學的論斷」。

  Marie-Monique Robin回應一些科學家捍衛的是利益,而非科學真相。

  有人批評影片裡缺乏那些支持基因改造作物的科學家的言論。

  Marie-Monique Robin反駁:「這不是一部關於基因改造作物的電影,而是關於Monsanto 的基因改造作物。」全球基因改造作物的種植有百分之九十來自於Monsanto ,然而該集團始終拒絕導演採訪。此外,紀錄片與書裡給足了J. Maryanski 與 M. Taylor這兩位支持基因改造作物而且還是讓基因改造作物合法化的大功臣,極大的發言空間!

  

  Monsanto對這支紀錄片的立場始終不變。

  拍攝期間,Monsanto謝絕導演Marie-Monique Robin所有的訪談要求。

  紀錄片上映後,Monsanto依舊不做任何回應。

  


(無法觀賞者,請按此連結。)
  

  看這支紀錄片時,只覺好多故事是那麼樣經典!

  政商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飽受毒害的弱勢族群,不得說真話的科學研究者,美國退伍老兵的凋零……。到了影片後半,看到那麼年輕的印度棉農,竟因欠收與債務而自殺,看到棉農根本不想使用基因改造棉花的種籽,卻根本毫無選擇;看到美國基因改造玉米已經污染世界玉米基因庫墨西哥的玉米,再看到基因改造大豆的勢力範圍在拉丁美洲如何無限擴張,逼使一棵棵樹木倒下,迫使原始森林節節讓步,心裡的衝擊、憤怒與哀傷,難以言喻。

  面對人類的愚蠢無知與貪得無饜,大地是否也已憤怒難忍?

  

  Vandana Shiva說,控制了種籽,便也控制了糧食,控制了世界。

  

  這幾天,非我所願地一直在基因改造作物上頭打轉。

  一開始找資料,便發現這支紀錄片的存在。

  好像得等精神上去了印度、布吉納法索與阿根廷遊蕩過後,才更能理解這支紀錄片正說著些如何嚴重的事件。

  囫圇吞棗也好,終於做足了功課,是可以放下這議題了。

  

  累了,我對祂說。

  這幾天,除了整理與基因改造作物相關資訊,再容不下其他,整體存在彷彿就被這唯一意念給全然佔據住。近乎迫不及待 PO 上這支紀錄片相關資訊,以求某種「解脫」。

  

  這是一張反對基因改造作物(OGM)的海報,上頭寫著:「我們變成我們所吃的東西。」

  嗯,是啊,我們盛在盤裡並送進嘴裡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

  人類吃的,依舊是大自然的贈禮嗎?

  有人認為,基因改造作物不過是人類傲慢貪婪的體現,試圖變成上帝造物的那隻手。

  而我竟覺,當人類愈是花招盡出地試圖扮演上帝,愈是醜態百出。

  

  可怕的依舊是人類之間的相互傾輒廝殺,跨國集團販售承諾幸福的神奇種籽給第三世界農民,所栽下的,竟是農民與其子孫怎也還不清的債務。

  

  在全球化勢力席捲下,誰能倖免?

  是的,基因改造作物與其影響,關乎你我。

  我們穿了多少年基因改造棉製成的衣物,而不自知?

  豐富美味的肉類,又是來自何種形式的養殖?

  基因改造大豆在拉丁美洲的擴張,步步逼退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宛若地球的肺,究竟又屬於誰?

  當這世上還有任何一地存在著不公不義,你我便不可能活在平安喜樂裡。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二十六根暗黑羽毛。

  

  

  

參考資料:Le Monde selon Monsanto




  

  

  

  

  

  

  

  

基因改造大豆的阿根廷探戈

  偶然起個頭,故事竟說不盡……。


  基因改造作物所引發的農業、生態與人的悲劇,並非僅止印度棉農自殺潮,阿根廷大豆是另一個明顯案例。

  

  阿根廷排名巴西與美國之後,乃世界第三大基因改造大豆生產國。

  1996年,阿根廷政府允許國內耕種由美國Monsanto公司研發的基因改造大豆,當時狂牛症正席捲整個歐洲。

  阿根廷農人對基因改造大豆接受度極高,此時大豆種植佔了阿根廷一半的可耕地,基因改造大豆佔了99%。過於投入基因改造大豆的種植,同時讓阿根廷荒廢其他作物的耕種。

  基因改造大豆雖提高年獲量,然而能夠抵抗基因改造大豆專用農藥的 Roundup 的雜草卻也出現了,逼使農民不得不使用藥劑更高的農藥。大量噴灑農藥造成其他作物的滅絕,引發皮膚與呼吸系統等問題。而基因改造大豆耕種面積毫無節制地無限擴大,造成大量砍伐原始森林與隨之而來的生態災難。

  幾年大豆黃金時期過去,阿根廷農民陷入困境,農學家與醫生為未來擔憂,阿根廷政府束手無策,而美國 Monsanto 公司仍逕自保持沉默。

  

  基因改造大豆確實年年提高收穫量,然而全國仍有百分之廿七人口,生活在貧窮標準線之下,讓基因改造大豆成為單一種植的北方省份,貧窮人口更高達百分之四十,甚至有原住民死於營養不良,或因缺乏醫療資源而死於可醫治的疾病。



  近十年來,阿根廷發展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農耕形式:只有農田,沒有農人。基因改造大豆田所到之處,驅逐行徑途中男男女女。在這當中,是阿根廷經濟發展的悖論:生展愈多,愈是挨餓且被排除在外。

  阿根廷原住民長期處在艱難困境,幾世紀前的民族國家形成期,曾造成為數眾多的原住民死亡或被迫遷徙。南部原住民部落因水壩建築工程或因石油開發污染水源而不得不遷村,中部與北部則飽受人口外流、資源被竊、飢餓以及建構在資本與外在市場的結構性暴力的折騰,而這些問題的起源,是基因改造大豆。



  在北部省份 Chaco ,絕大多數原住民處於赤貧狀態,飢餓、營養不良與嬰兒死亡率極高,深受結核病與南美錐蟲病之苦。貧困的原住民只能住在用泥土與樹枝蓋出來的簡陋棲身之所,而錐蟲往往躲在泥土裡。南美錐蟲病容易引發冠狀動脈疾病,而後者是原住民主要死因之一。近三十年來,阿根廷政府投入於驅蟲的資源極少,任由原住民獨自對抗疾病。


  該地尚有缺乏飲水的問題,原住民只能跟動物一樣,飲用池塘與水庫裡的水。營養不良與生病者亦無法及時享受醫療照顧,唯有重病者被送入醫院治療,然而若病人已病入膏肓,隨即被醫院送回家裡等死。

  來自阿根廷政府明顯的種族歧視政策不言而喻,這些非人的生存條件,讓 Chaco 成為阿根廷平均壽命最低的省份。

  農業公司砍伐的北部原始森林並非無人居住的蠻荒之地。

  當原住民是該地唯一居住者時,祖傳智慧與傳統生活方式讓原住民知道如何與自然生態處於合諧狀態地共同生活,然而阿根廷政府政策與經濟發展活動入侵該地,畜牧與農耕入侵邊界,開墾與砍伐森林,將國有土地賣給農業公司,造成原住民流離失所,被迫放棄祖先居住的土地,遷徙到更邊緣的地區。

  過往,原住民倚靠森林維生,森林提供食物、藥草、獵物、水果與蜂蜜,原住民也略有農耕活動。如今被迫遷徙到更不適合人居住的區域,原住民被迫放棄舊有習俗與生活模式,甚至只能前往大都市找份工作,住在貧民區,畢竟若留在新的遷徙地,只能挨餓等死。眾多失去土地的原住民,選擇在大都市馬路旁,搭建利於遷徙的臨時棲身之處。

  開墾時,大豆種植者往往請警察前來將原住民驅逐出森林,武力威脅事件不斷發生。原住民完全並未因基因改造大豆的種植而獲益,反而是失去從祖先流傳下來的土地。

  近十年來,伴隨阿根廷國家的「大豆化」(sojalisation),亦及大豆耕種面積迅速擴張,陷原住民社群於快速解離萎靡的狀態。

  

  阿根廷曾被視為「世界的糧倉」,生產小麥、玉米、肉類與牛奶,養活阿根廷與其他國家的人,然而此時阿根廷糧食生產已不敷國內所需,原因竟在於阿根廷深陷於新自由主義全球化的邏輯裡,經濟決定權落入大企業之手,而人民只能持續承受苦果。

  1976年,軍事獨裁統治裡的阿根廷,開始國家工業化與農業現代化腳步,此時開始種植大豆,以吸收鉅額外債。隨後,新自由主義刺激下的結構調整方案只對大型公司有利,也讓政府不再保護成千上萬的小型生產者。到了1996年,Carlos Menem總統正式允許基因改造作物用於商業目的,尤其引進Monsanto 公司的基因改造大豆種籽RoundUp Ready,該大豆種籽可抵抗同是Monsanto出品的除草劑草甘磷。

  短短幾年,阿根廷已然成為綠色沙漠,大豆種植破壞森林與生態系統,摧毀成千上萬小型生產者與農民的生活,也讓生態多樣化自國內消失殆盡,也讓森林裡的稀有動物面臨滅絕危機。

  此時大豆種植面積佔了全國農地總面積一半以上,大豆外銷佔了百分之三十的外匯,耕種面積與收穫量仍持續上昇中。以平均人口來說,阿根廷是全球最大糧食生產者之一,然而國內有百分之廿七的貧窮人口無法維持基本生存所需,在大豆單一種植區最盛的北方地區 Chaco,貧窮人口甚至高達百分之四十。

  中部Pampa 區各省份的大豆種植已達飽和,便開始朝原本並不適合大豆種植的北方省份 Chaco 蔓延,出口傾向的大豆種植已然大幅改變農村景觀。

  

  許多小型生產者無法滿足種植基因改造大豆所需的生產條件,然而新的耕種形式讓五百公頃農田只需僱用一個人工,因此基因改造大豆的種植無法在當地創造就業機會,所帶來的高額國內生產總值並未回饋當地居民。

  傳統棉花種植原本佔該地耕種面積之百分之七十,此時更因大豆種植而大幅下滑,十年來,棉花種植面積從七十萬公頃降到十公頃,也就是說,原住民過往在棉花收成期,可以當臨時採收工的機會,此時所剩無幾。

  所有種植大豆的省份皆喪失生物多樣性。六年來,布宜諾斯艾利斯省共有一萬七千所牛奶農場消失無蹤,玉米與某些品種的小麥的產量亦同時下降,水稻與向日葵耕種面積大幅減少,在某些過往種植蕃薯、馬鈴薯、扁豆、朝鮮薊與牧草的地區,現已停止生產,而須仰賴進口。

  

  除此之外,Chaco 區的土地愈形集中於少數人之手:百分之七的人口分享百分之七十的土地,百分之八十的產品出自佔人口百分之二十的生產者。國土以及為可笑的低價(每公頃售價以六塊錢起跳),不定期拋售給國內外財團,多數用來耕種大豆。1995年,國家擁有的土地約有四百萬公頃,此時只剩六十六萬六千公頃,然而這些是原住民祖傳居地,依照地方憲法,應做原住民活與當地居民之用。



  大規模土地私有化,阻斷農民過往將牲畜趕到共同牧場的傳統道路,結束了農民在不同區域間的循環移動。

  為了脅迫原住民將土地讓給農業開發公司,驅逐、逮捕、迫害與威脅等暴力手段層出不窮,原住民的水源遭受污染,牲畜被偷或屠殺等。大豆種植的農用化學物品更時常污染鄰近地區的作物種植、牲畜與、水資源。

  大豆耕種面積無限擴張,侵占森林。阿根廷森林砍伐面積是全球平均數的六倍,1998年至2002年間,原始森林的懇伐面積增加百分之四十二,每年約有廿五萬公頃的森林倒下,多數用以耕種基因改造大豆。

  每個小時,約有廿個足球場大的原始森林被摧毀,以種植基因改造大豆,換取三公噸的大豆,代價是一公頃的原始森林。這些砍伐北部原始森林而種的基因改造大豆,泰半外銷歐洲與中國等國家,以作動物飼料之用。摧毀森林以換取基因改造大豆的故事,同樣在巴拉圭、波利維亞與巴西南部進行著。

  

  當原住民飽受營養不良與流離失所之苦,砍伐森林而換來的豆子,卻用以餵養歐洲與亞洲的雞、牛與豬隻。。

  一連串農業活動所造成的結果是:土地遭受蹂躪,原住民被驅逐出居住地,只得在無法養活自己的地方,苟延殘喘。

  

  農民與原住民開始聯合起來對抗面對新自由主義下的大豆耕種模式,不少農民運動與民間組織因而成形,共同為土地與領土戰鬥,向政府要求關乎農民與原住民生計的土地所有權與復耕,支持家庭農業,將地球視為人類共有財產。

  2007年,數百位印地安原住民社區代表在省會示威遊行,要求 Chaco 的衛生部長Ricardo Mayol必須為所發生的人道悲劇下台負責,官員完全無視於印地安社區缺糧且衛生條件不佳的窘境。前一年,toba社區在市府前紮營,控訴省政府在原住民遭受嚴重水患時,全然袖手旁觀,不發送糧食藥物等救援物資。為了抗議非法販賣國土且讓原住民更加貧困的歧視性體系,抗議者封鎖道路並進行長達三十三天的絕食抗議。政府讓步,承諾歸還土地,後來卻未遵守與原住民的約定。面對政府冷漠與經濟狀況持續發展,原住民社群決定以雙重目標進行活動:抵抗此時威脅其權利與生活方式的生產模式,建構維護尊嚴並尋回傳統知識與作法的另類選擇。

  

  在這個原本被視為「經濟奇蹟」的阿根廷基因改造大豆種植,爾後被科學家證實對生態環境造成一場浩劫。

  首先基因改造大豆的種植,讓雜草對除草劑更有抵抗力,不利於土壤細菌的生存。基因改造大豆生命力強韌,幾乎可被視為雜草的一種,收割時,種籽四散,在不恰當的季節與地方發芽生長,農民必須使用藥性更強的除草劑,導致其他作物與牲畜中毒而死,造成損失。

  貪婪的大農場主人已經自土地上驅趕走十五萬小型農民,奪取土地,好無限擴張大豆耕種面積,連帶導致牛奶、米、玉米、馬鈴薯與扁豆產量下跌。然而即使是 Monsanto 代表都建議基因改造大豆應與玉米或其他作物輪耕,好讓土地與環境有休息恢復的空間。

  Mosanto代表宣稱pampa 區土壤尤其脆弱,不利於耕種,然而大豆的根可以直接在土裡紮得很深,基因改造大豆可說協助阿根廷解決土壤侵蝕問題。

  反對者卻認為細菌需要在潮濕土壤裡生存,才能分解植物,然而此時出口性的大豆種植與農藥使用,以毀壞當中的生態平衡,土壤愈來愈貧瘠,甚至已到讓枯死野草都無法分解腐化的程度了!

  

  

  

  法國女導演 Marie-Monique Robin 以阿根廷基因改造大豆種植與其在當地造成的危害為題,拍了一支長約廿分鐘的紀錄片:【Argentine, le soja de la faim】(【阿根廷,飢餓大豆】,2008年)。

  




  是否引進基因改造作物,在歐洲引起極大討論與爭議,然而這樣的公開辯論未必在每個國家都發生,阿根廷即是一例,於1996年,讓基因改造作物的耕種合法化。該記錄片即是在基因改造大豆在阿根廷種植長達十年後,詳實報導基因改造大豆對阿根廷當地造成的影響,以及農民如何困在美國跨國企業 Monsanto 遊戲規則裡,無法脫身。

  

  影片約五十秒開始,阿根廷農民介紹大名鼎鼎的基因改造大豆種籽,當初甚至被暱稱為「魔法種籽」,旁邊是可以除盡所有雜草的除蟲劑Glyphosate。基因改造大豆可以免除除蟲劑Glyphosate的危害,只要在田裡噴灑Glyphosate,所有雜草都會死光,只剩大豆,對農民來說,十分便利且節省成本!

  1996年,美國跨國企業 Monsanto在阿根廷引進基因改造大豆 RoundUp Ready。面對幾乎讓國家破產的經濟危機,阿根廷農民大量購買這種基因改造大豆與專用除草劑。

  影片兩分鐘半,受訪農民擁有127公頃農田,在自己四分之三的田裡種了基因改造大豆,焦慮地說,大豆已經侵占所有農地,原本這一帶還種有玉米、向日葵跟蔬菜等作物,但因出售價格較低,導致所有農民全改種大豆。就經濟層面來說,他認為自己種植大豆是對的選擇,然而就「人」的角度來說,他不確定自己的選擇對子孫來說,是正確的。他們正在剝削、犧牲國家的未來,一旦土地耗竭,國家就完了!

  在阿根廷政府鼓勵下,此時阿根廷一半可耕地種植大豆。阿根廷政府利用狂牛症席捲歐洲時,擴大國內大豆種植面積,向歐洲傾銷大豆,以賺取外匯償債。

  九○年代,對動物性飼料的恐慌,讓大豆國際價格攀升。

  

  影片約四分鐘,受訪科學研究者認為事實遠非 Monsanto 公司所宣稱那嚜環保,種植基因改造大豆所使用的農藥,對環境造成的影響令人堪憂。雜草開始產生抗藥性,需要的農藥使用量攀升。Monsanto 公司以後有可能研製毒性更強的農藥,賣給農民,然而這是相同邏輯,不過是落入相同的惡性循環而已。

  在旁農民補充,以前一公頃需兩公升農藥,此時需三公升半,未來只會需要愈來愈多的農藥。

  

  

  影片約五分鐘十二秒。

  十年的時間,基因改造作物迅速在阿根廷最肥沃的土地上蔓延,在這廣大區塊,人口密度極高,然而基因改造大豆專用農藥 RoundUp,需使用飛機來噴灑。

  受訪者為在該地區執業長達廿三年的家庭醫生,他所工作的小村落就位於這大豆帝國的中心,多年來,RoundUp農藥對當地居民健康所造成的不良影響,讓他非常憂心。

  沿路都是大豆田,大豆種植宛若瘟疫般蔓延,形成令人沮喪失望的鄉村景觀,甚至開始讓原本的畜牧業與牛奶生產也開始銷聲匿跡。在一望無際的大豆田裡,偶爾錯落著尋常住家,而當然了,飛機噴灑農藥時,住家與農田雨露均霑,人們根本不可能不受農藥感染。除了住家,這一帶還有學校的存在。

  影片約七分鐘十二秒。

  醫生拒絕對農藥噴灑所造成的健康損害做出最後判斷,只是持續收集相關資料。

  片中該小學曾遭重嚴重的農藥感染,許多孩童出現嘔吐與頭痛現象,該區許多人全都出現身體不適症狀,然而政府在對病人做過調查後,表示只是病毒感染,水的分析資料也沒找到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一切完美無缺。

  然而該地出現的健康症狀極多,包括皮膚、呼吸、甲狀腺問題等等。最引起注意的,更在於對生育能力的影響,該地出現不少畸胎、流產與不孕問題。然而所有試圖討論這些問題的人,全被視為是反對科技進步與國家幸福的狂人瘋子!

  

  影片九分鐘五十秒。

  另一個不怕被視為瘋子的工程師,村民邀請他到當地進行科學調查,好作為與政府對抗的手段。

  受訪者展示長期以來拍攝的照片,解釋當飛機在空中噴灑農藥時,因為風大,將農藥帶到鄰近農田,造成污染。植物的死亡是漸進的,先是葉子受損,接著是莖,爾後什麼都沒了,只剩枯黃一片。

  他們曾試圖打官司,然而問題正在這,地主本身住在不遠處的小城,將土地租給農業公司,農業公司來此開發經營,種植大豆、噴灑農藥、賺取暴利,一旦出問題,卻又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影片約十二分鐘半。

  該村村民因農藥噴灑而失去作物與牲畜,全村得了各種怪病,決定集體與農業公司打官司,官司已經兩年了,卻什麼都得不到。沒有任何一位醫生肯為他們做健康檢查,而政府對他們的處境不聞不問。

  對抗威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時常得面對警力威脅,有些村民拒絕在控告書上簽名,因為害怕政府與警察,也有人乾脆放棄一切,遷到城裡工作。

  基因改造大豆難以與傳統作物和平共存,尤其是在當地多數為大幅密集種植大豆的農田,中間錯落著種植其他傳統作物的小塊農地時。

  

  影片十四分鐘。

  阿根廷是全球最大的大豆出口國之一,大豆搾出的油,提供人類食用,大豆粉則外銷到歐洲與中國,做為動物飼料。這種帶來巨大外匯的經濟型態有助於大型資本家的發展,也讓許多阿根廷小型農民消失了,或許是放棄、販賣土地,也或許是租給更有條件進行大型密集農耕的農業公司。有些投資者與投機者根本不懂農耕,只是拿著鈔票,想在這工業化、商業化的農耕活動裡撈一筆。

  阿根廷政府原本相當支持基因改造大豆的種植,然而近年來穀物價格不斷下降,2004年,Monsanto 公司向阿根廷徵收專利權使用費,引起全國極大恐慌!

  當初Monsanto 公司向農民承諾可以持續使用種籽來耕種且不用再付費,幾年後,卻開始要向農民收費。一般認為這是Monsanto 公司長期規劃下的計謀,等農民依賴Monsanto 的種籽,動彈不得,再開始向農民收取專利權使用費。

  但也有人認為Monsanto 公司知道自己建立的RoundUp帝國面臨崩垮危機,才開始向阿根廷農民收取專利權使用費。Monsanto 公司等同是要求所有阿根廷進行出口貿易的農民都得繳費,對阿根廷造成極大壓力與危機。

  (關於此事件與相關法律訴訟及辨證,請參閱【轉基因大豆,孟山都公司VS阿根廷】一文。)

  

  影片十七分鐘半。

  反對基因改造大豆與Monsanto 公司的農民運動開始崛起。他們認為基因改造作物的種植威脅國家糧食的自足性,污染土地與生態,讓人民罹患疾病,逼使居民不得不離開土地。他們要求另一種更安全也更具有糧食自主權的農業模式。

  

  影片十九分鐘廿秒。

  大豆耕種持續朝北方擴張,危及原住民居住的原始森林區,那兒是生物多樣性最後的容身之處。工人砍伐森林原木,製成煤炭,銷售他處,隨後將土地讓給基因改造大豆。開墾者往往是來自他處的投資者,並非當地人。

  理論上,原始森林受法律保護,任何砍伐都需要經過政府許可,然而販賣大豆賺來的銀兩,可以輕易擺平一切。

  

  影片約廿一分鐘,一位在阿根廷工作的德國地理學家,見證一處廣達兩萬公頃未經許可開發的原始森林土地。

  原始森林以極為粗暴的方式、簡易的工具被砍伐,有時甚至簡單放上一把火。大豆農田不斷擴張,摧毀森林原有的豐饒土地,造成一片綠色沙漠,只消四五年光景,一旦無力可圖,外來投資者隨即一走了之,卻造成巨大影響,首先失去的是當地的生物多樣性、珍稀物種與生態平衡;再者,土地使用方式一旦改變,土壤無法吸收雨水,水分無法像過往一樣保存在森林裡,而流向他處。這是附近一帶愈來愈多水災的原因。

  這些砍伐森林而造成的生態失衡,往往難以平復。

  

  

  

  這幾天,整個人確實是囫圇吞棗地吸收資訊著,腦中幾乎沒有任何縫隙可以留給「思考」與「感受」,就是讀、就是看、就是吸收新知,訊息不斷進來,整個人被新發現給佔據了去,甚至沒有能力與閒暇可為因著基因改造作物的農田不斷擴張過程中,遭受污染破壞的自然生態、被迫流離失所的人們與面臨滅絕危機的原住民文化而難過而掉淚。

  貪婪、擴張、欺壓、暴力、顛沛流離、飢餓、貧富失衡、被剝削的土地愈形貧瘠、大片倒下的原始森林、人類勢必共同面臨毀滅與死亡的命運……,這樣的劇情,多麼古典、多麼死板、多麼老套!

  然而自有歷史以來,同樣劇情似乎只是換人、換地、換時間上演。

  人類果真無法自歷史中汲取教訓,只會重蹈覆轍?

  

  從一顆基因改造大豆種籽裡,可以看到什麼?

  全球化底下,仗著新自由主義,不斷擴張的跨國公司。

  為賺取外匯,償還債務,半聾半盲的政府。

  在資本家貪婪之心驅動下,基因改造大豆農田無限擴張,將人文地理景觀單一化。

  深受化學農藥荼毒的土地與人。

  失去土地的農民與原住民。

  原住民流離失所,飽受飢餓、貧困與疾病所苦,無力維護愈形被滅絕的文化傳統。

  愈形擴大的貧富差距。

  對土地並無感情的農業開發者,務農對資本家來說,是一場商業投資,是為獲取最大利潤而進行。

  無法保護人民的政策與制度,警力竟用來將人民從自己的土地上驅逐而出。

  與原始森林合諧相處的原住民文化傳統令人嚮往。

  放眼望去,僅只大豆農田的景緻多麼令人憂傷。

  密集商業化的農業耕種形式裡,人與土地失了聯繫,卻與貪念愈來愈親密。

  全球化底下,有誰能自這共業裡脫身?

  在尚未開放基因改造作物種植的歐洲土地,豬、牛與雞食用來自阿根廷基因改造大豆粉,歐洲農民亦可將肉類銷售他處。

  

  許多正上演著的故事,竟如此像科幻片,甚至比科幻片更驚悚。

  當燈亮起,觀眾可以自科幻片裡的故事醒來,重回光的籠罩裡。

  然而在現實人生,如科幻片般驚悚的故事上演著,卻是後代子孫持續活在噩夢裡。

  

  知道這些事,自己又能做什麼?

  嗯,可以做的事,永遠是那麼少,到頭來,好像也只能阿Q地告訴自己:至少等我去塞內加爾參加世界社會論壇時,當人家在談農業政策與永續經營的農業規劃時,提到反對基因改造作物,我應該還不至於完全無法理解問題的嚴重性以及反對原因之所在。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二十五根暗黑羽毛。

  

  

  

參考資料:


轉基因大豆,孟山都公司VS阿根廷


種子公司如何影響一個國家


Argentine : soja de Monsanto et faim des peuples indigènes (Toba, Cuarani, Mapuche,...).


LE SOJA 'MIRACLE '(OGM) TOURNE AU VINAIGRE EN ARGENTINE


En Argentine, le soja OGM menace la forêt : Greenpeace lâche ses jaguars pour stopper la déforestation


Le Soja argentin, ce fléau que l’on a béni…


Argentine: autant en emporte le soja...




 

  

  

  

11/08/2010

此地彼方,戲碼雷同

  在印度發生的棉農自殺潮讓人記憶猶新,造成農民悲劇的主要原因,歸咎於美國公司 Monsanto 研發販售的基因改造棉花 Bollgrad 完全無法達到當初推廣販售者所承諾的幸福,甚至讓棉農落入一貧如洗,只能以死求解脫的困境。


  



  為了在印度推廣Bollgrad棉花種植,美國 Monsanto 公司以廣告大力宣揚基因改造棉花抵抗蟲害的無敵功力!

  

  



  尾隨在豐收背後,自然是對富裕幸福生活的想像與承諾。

  

  然而所有美好想像與承諾,事後證實不過是一場跨國公司的謊言。

  Monsanto 的基因改造棉 Bt coton 種籽價格高昂,在短暫幾期豐收後,不但無法徹底解決蟲害問題,收穫量亦下降,此不爭的事實更在印度引發棉農自殺潮。

  此外,在【研究發現種植轉基因Bt棉會間接導致盲椿象氾濫】【轉基因棉悲喜劇:中國棉花產業恐重蹈大豆覆轍】兩篇文章中,亦討論基因改造棉所造成的問題。

  尤其【轉基因棉悲喜劇:中國棉花產業恐重蹈大豆覆轍】一文,詳細解釋何謂基因改造棉(轉基因棉)、中國在基因改造研發工程、轉基因棉在中國的種植以及所衍發的問題等面向,皆有詳實描述。

  

  即便發生在印度的棉農悲劇歷歷在目,科學家持續警告基因改造棉的危機,非政府組織(NGO)與另類全球化運動份子不斷抗議,仍未能成功阻止基因改造棉在全球擴散的速度。

  

  布吉納法索於2003年開始試種基因改造棉,並於2008年正式步上南非後塵成為第二個商業化種植基因改造棉的非洲國家,且種植面積持續擴大。2009年,該國政府宣稱到了2010 年,將高達十一萬八千公頃。

  
  



  一如在印度,在這支近乎「政令宣導短片」裡,藉由布吉納法索棉農Ouoba Issiaka 對種植基因改造棉所能帶來的種種好處,Monsanto公司向布吉納法索農民同樣承諾種植基因改造棉所能帶來的幸福人生:棉收穫量大增、孩子得以上學、妻子不用辛勞工作且全村獲益等。

  

  推廣者宣稱種植基因改造棉好處多多:減少農藥使用、每公頃棉收穫量可提高百分之三十、提高農民收入、減輕農作辛勞並較有益農民健康等。

  然而諸多非政府組織反對以上說法,認為基因改造棉並無益於小型生產者,並讓生態環境付出長期代價。

  依據美國Monsanto 公司與布吉納法索政府所簽下的合約,改造棉的基因屬於Monsanto所有,而衍生種歸屬布吉納法索。至於販賣種籽的收益,百分之六十屬於生產的農民,百分之廿八屬於Monsanto 公司,剩下的百分之十二屬於基因改造棉 Bt cotton 的研究機構。

  棉花是布吉納法索極為重要的農作物,佔農產總年獲量百分之六十,養活國內百分之二十的人口。

  反對者質疑基因改造棉的耕種雖可增加國庫收入,卻無益小農生存,甚至讓國內糧食更無法自足,因經濟作物與糧食作物的耕種,可能產生競爭排擠關係。

  棉花公司 Sofitex 認為上述說法毫無根據,棉花耕種對於糧食耕種起著培訓效果,「最大的棉花生產者同時也是最大的糧食生產者」,何況棉花已是布吉納法索國家經濟不可或缺的要素與經濟發展動力。

  農人並非心甘情願地耕種棉花,Sofitex棉花公司近幾年來都必須舉辦討論說明會,與受媒體支持的農民對話。即便如此,棉花產量仍逐年下降,也讓公司企業與政府考慮採用基因改造棉的種植方案。就Sofitex棉花公司高級主管來說,布吉內法索並非世界上第一個栽種基因改造棉的國家,事實上,基因改造棉佔了全球棉花的百分之六十,且那些採用基因改造棉的地方,因而讓棉花生產系統運作較佳。

  

  反對者質疑基因改造棉對農業生展者是否果真更有利,公司企業與政府從來只宣揚耕種的好處,卻不曾告知或提醒可能性的危險,更何況基因改造棉的耕種需要高級農業技術的配合,且基因改造作物在大面積且密集耕種下,較能帶來利潤,其耕作性質並不適合像布吉內法索這樣的小型農民。

  在南非、印度與中國耕種基因改造棉的小農,無一不是失敗的例子,甚至因為害蟲產生抗藥性,而需增加農藥使用。

  在美國,農人可以釋放五公頃田地,種植一般常規棉花,好成為那些逃離農藥的昆蟲的躲避所,目的是避免昆蟲產生抗藥性。然而布吉納法索的小農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餘裕。到後來,獲利的只會是農業企業家,而所有人不過是農業工人。有人甚至認為基因改造作物的出現,是為了摧毀家族式的農業形式。

  

  另個隱憂更在於種籽所有權,Monsanto 公司不可能出讓利益,在政府與公司之間關於特許權使用費的問題並不明朗,合約中,Monsanto公司更保留了對那些未經過許可卻使用種籽衍生種者的追訴權。往後種籽價格將永遠任由Monsanto 公司決定。

  

  布吉納法索共種植三種棉花:一般常規棉、基因改造棉以及有機棉。

  有機棉由小型農民種植,不使用任何化學肥料與農藥,售價較高,深受一些公平貿易法擁護者喜愛,被視為永續農業的一環。

  反對基因改造作物者認為布吉納法索的力量在於一般常規棉的優良質地,不相信被稱為神奇種籽(基因改造棉籽)能拯救棉花生產系統,懷疑大公司另懷鬼胎,目的只是賺錢,甚至提醒布吉納法索政府,未來必須有與這些超強勢力(美國跨國大企業集團)競爭的心理準備。

  基因改造棉在布吉納法索試種期間,所有實驗與科學分析結果全在隱密狀態下進行,消息並未透明公開,加上許多科學分析必須送到美國進行,以致於讓人質疑官方公開的實驗結果。

  即便如此,基因改造棉在布吉納法索將持續耕種,而且這是政府的意志。反對者堅持是否種植基因改造棉應交由農民自行決定,而非取決於政府當局決策或是外國集團。

  

  反對者認為布吉納法索棉花根本問題出在於生產系統的運作。棉農許早以前就已明白種植棉花無法獲得足夠利潤,棉花耕種面積因而減少,產量亦逐年遞減。問題出在農民無法享受耕種成果,也因此,基因改造作物不可能是問題解決方案。

  布吉納法索棉農長期處在負債狀態,打從2001 年開始,棉農需貸款購買殺蟲劑,卻仍無根除粉蝨蟲害,2004年,數噸棉花棄置雨中,導致腐敗棉籽送到農民手裡。惡性循環下,農民負債愈形嚴重。

  除此之外,尚有延遲付款的問題。

  棉農在收割前就拿到一筆款項,好用來應急。火災保險是棉農重大負擔之一,確保棉花從田裡到工廠的安危。然而在實際實踐上,保險公司只在火災地點是在工廠的情況之下,才會賠償,如果起火地點是在棉田裏,即使有人員傷亡,保險公司仍不賠償。

  棉花生產集團制定的遊戲規則亦讓棉農受苦。工會的棉花分級制度讓棉農付錢,才能讓棉花獲得較佳等級,或須行賄,才能刪除自己的棉花。面對權力濫用,棉農不敢聲張,深怕被報復。該與棉農分享的紅利亦轉到其他用途。

  到頭來,棉花生產只會造成痛苦家庭、營養不良的孩童與其他隨之而來的社會後果。能從種植棉花裡獲利者,只有那些擁有免費勞動力的大家庭。

  

  依據科學獨立研究小組報告,基因改造作物無法提高耕作產量,反而引發更多疾病。Monsanto 公司生產的除草劑 Rounp Up導致人們罹患癌症、腫瘤與白血病等,毒性除草劑造成腸道疾病、心臟畸形與神經病變。

  然而關於以上研究結果,Monsanto 公司與相關政府當局向來置若罔聞。

  與此同時,南非共有82萬公頃號稱抵擋雜草且增加產量的基因改造玉米,今年完全無法收割,Monsanto 公司承認失敗,歸咎於實驗室出了問題,並允諾迅速補償農民,然而人民卻因此而可能暴露在飢荒威脅之下。

  面對基因改造棉在印度引發的棉農自殺潮,Monsanto 公司將原因歸咎於農民酗酒、貧窮與過度貧瘠的土地。

  

  除了基因改造作物對人體的影響尚無法預期,基因改造作物的花粉更可能污染周圍非基因改造植物與自然生態,產生雜交作物。

  除此之外,基因改造作物的種籽並無繁殖力,農民必須每期耕作都向擁有專利的Monsanto 公司重新購買種籽,形成農民對Monsanto 公司的依賴。

  

  

  轉貼一則2009年關於布吉納法索耕種基因改造棉的報導。



  

  影片中可見基因改造棉種籽竟然是藍色的!

  一位布吉納法索農民對於基因改造棉的耕種樂觀其成,因為截至目前為止,基因改造棉確實讓棉花收穫量提高了百分之三十。

  然而科學家對於基因改造棉的影響,抱持觀望甚至是質疑的態度。

  基因改造棉專用農藥殺死所有植物與昆蟲,唯有基因改造棉得以在這種專用農藥之下存活,以致於該地區所有昆蟲都不見了,連鳥唱都已許久不再聽聞。基因改造棉的出現,對該地區生態的負面影響此時已可見端倪。

  即便當地非政府組織大力反對在明確了解基因改造棉對環境生態與人體影響之前,就廣泛種植基因改造棉,布吉納法索政府仍執意大力推廣。

  此時,基因改造棉種籽與一般常規棉種籽相去不遠,然而未來種籽公司可提高種籽售價。

  

  

  呵,自己究竟是如何掉入朵朵白棉漩渦,任由靈魂在棉的潔白與黝黑的採擷之手當中漂流翻轉?

  起始點向來不變:我即將前往的摩洛哥。

  向前飛躍的跳板:世界社會論壇。

  從另類全球化運動,到人與自然的關係,或說自然生態系統,或說農業耕種,一路沿著線索走呀找的,竟是如科幻電影般的高科技基因改造工程!

  然而這遠非燈亮隨即謝幕的科幻電影,而是時時刻刻在地球某處上演著的真實故事,關乎土地與人,與尚未來到世間的孩子們。此時此刻活在這空間的我們,將留下什麼樣的未來給未來?

  承諾帶來豐收與更大利潤的基因改造作物,給了農民脫貧出困的一絲希望,在那則印度Bollgrad 廣告裡,棉農的幸福喜悅竟可由一輛嶄新摩托車所帶來,多麼簡單!多麼平凡!

  然而廣告裡,孩子開心喜悅的笑,到了現實人世,竟如此遙不可及!

  

  知道這些事兒之後,你我究竟又能做什麼?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廿四根暗黑羽毛。

  

  

  

參考資料:

研究發現種植轉基因Bt棉會間接導致盲椿象氾濫

轉基因棉悲喜劇:中國棉花產業恐重蹈大豆覆轍

Le Burkina et la culture du coton transgénique

Coton Bt au Burkina – La semence miraculeuse contestée

BURKINA-FASO - Premiers essais de coton Bt
 BURKINA FASO - Autorisation commerciale du coton Bt
BURKINA : Le coton bt à grande échelle en 2010

Le coton burkinabè à l’heure de la culture transgénique ?




  

  

 

11/07/2010

印棉朵朵,世界拋售

  印度是世界上首先引進基因改造作物的國家之一,美國跨國公司Monsanto鼓吹印度棉農使用其公司研發的基因改造棉花,承諾可提高收穫量,並減低農藥使用率。


  經過幾季耕種,印度產生一波波農民自殺潮,異議者歸咎於Monsanto研發的基因改造棉花,甚至稱之為「基因改造作物(造成的)種族滅絕」(génocide OGM)。

  2008年,法德文化台 Arte 紀錄片:【Un monde à vendre】(可販售的世界),探討基因改造作物、全球化與印度棉農自殺潮之間關係,跨國公司 Monsanto 如何試圖掌控印度農業經濟。

  片中亦呈現印度不同思維者,如環保主義者 Vandana Shiva,面對強大經濟市場壓力與農業失衡而來的影響,如何持續為農民利益及土地永續未來而奮鬥。

  

  


  

  在片頭一開始的印度街頭場景後,隨即為發生在 Hyderabad 印度農民示威運動。

  影片約一分鐘半,演講者 Vandana Shiva 認為,印度種子的多樣性與藥用植物已受基因工程威脅,然而因基因工程的謊言承諾而付出高昂帶代價者,卻是地區農民。過往種子屬於農民與女人,然而此時卻為跨國公司把持,且跨國公司所販售的種子並未經過測試,逼使印度農民自殺。所有人都被種子工業牽涉在內,唯一可能性的終結方式就是自殺。

  Monsanto基因改造棉在印度於2002 年合法化,其栽種在印度造成極大災難,棉農聚集在一起,向Monsanto跨國公司抗議。

  

  影片約三分鐘三十五秒,棉田收割場景。

  美國Monsanto跨國公司買下印度種子公司,承諾基因改造作物的種植能提高收穫量,棉花品質更好,且可減少農藥使用量。農民因而購買比傳統棉花種子貴四倍的基因改造棉花種子,也因此而必須向銀行貸款。

  然而耕種結果不僅不如預期,接連產生的疾病亦逼使農民必須使用更多的農藥。

  

  影片五分鐘半,當時為了鼓勵棉農使用基因改造棉花Bollgard而拍攝的廣告影片:「Bollgard 為我們帶來幸福,愛與Bollgard同來,家家戶戶平安富裕。」

  然而實際耕種的棉農卻表示,Bollgard基因改造棉花遭受各種寄生物的侵害,例如牧草蟲與蚜蟲,花朵在結棉之前,就枯萎掉落,且基因改造棉花成本價格更高。

  

  影片約六分鐘五十四秒,另一段廣告,宣揚Bollgard不需要使用農藥。

  Vandana Shiva解釋基因改造科技使用的技巧。

  農業顧問 Samba Shiva 表示,購買基因改造棉花的農民完全不知道自己所購買的種子其實是動物與植物基因的混合品,政府與公司完全未告知農民實情。

  長達廿年來,Vandana Shiva積極投入為印度小農爭取利益的行列,並全力保護印度種子種類的多樣性。她並不滿足於只對跨國公司的集權抗議而已,更積極經營可永續發展的農業形式裡。

  

  影片約九分鐘廿七秒,印度棉農工作狀況(我自己覺得很好看,尤其配上印度流行音樂,泛著歡樂輕盈能量,讓人陶陶然)。

  Monsanto承諾基因改造棉花質量優於傳統棉花,然而印度棉農同時在一塊土地上耕種兩種不同棉花,中間大部分土地是基因改造棉,周圍是傳統棉花品種,收穫結果證實傳統棉花的收成更加,且基因改造棉纖維較傳統棉花短,質地較差,根本無法銷售到市場上,導致不少耕種基因改造棉的農民,家裡基因改造棉花堆積如山,卻落得一貧如洗的局面。

  

  影片十二分十五秒,廣告持續宣揚Bollgard不受蟲害,無須農藥,永保農民豐收無憂。

  然而事實上是Bollgard棉花仍難逃蟲害,受訪的白髮農民無力償還銀行貸款,未來只有兩個選項:一、賣掉一部分土地來還債;二、喝農藥自殺。

  基因改造棉花的收成過糟,政府派了科學家前來調查,證實基因改造棉花的問題確實存在,棉農因而向政府爭取農業補助。前來調查的科學家要求印度政府收回跨國公司販賣基因改造棉花種子的合法許可權,政府高官亦承認基因改造棉花的闕失,此乃生態運動份子的勝利。

  然而面對這一切慘狀,跨國公司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完全不認帳,拒絕任何媒體採訪及與農民的溝通面談。

  

  影片十五分廿四秒,印度農村畫面,旁白為Vandana Shiva,解釋基因改造作物為民主政治帶來新議題,因這關乎我們的日常生活、飲食與農民所播下的種子。以前農民知道自己選擇了什麼樣的種子,此時不知種子當中有著什麼樣的基因,他們既未被告知,也未被詢問意見,被推銷可帶來奇蹟般收成的種子,然而奇蹟並未出現。世界上所有消費者都希望知道自己吃了什麼,並有所選擇,多數消費者不願選擇基因改造作物作為食物,然而基因改造作物的種植面積仍持續上升,原因並非農民與消費者選擇了基因改造作物,而是農民被基因工程給挾持了。

  Vandana Shiva認為基因與化學在農業上的使用,對農業作物的豐富多樣性造成威脅,並因此而使用私人基金,在印度北部,喜馬拉雅山腳下,購買土地作為實驗性農田之用,栽種傳統作物,尋求永續農業經營的可能,以作為對現代掌控性工業農業發展的回應。

  Vandana Shiva想到以和平方式將印度自英國殖民政府統治底下解放的甘地,創造這塊存在已十五年的實驗性農田,名為Navdanya(九種基金會),種植了兩百多種適合該地天然環境的稻米,若再加上其他地區,種類將更多!

  

  


   

  片頭,Vandana Shiva喜悅驕傲地展現農民在牆上的壁畫,呈現物種多樣性與農業永續經營。種子保存在屋裡,工作人員名字分別為種子、土地與保護者。進入該種子銀行必須脫鞋,以避免帶入疾病,他們一點都不想建造所費不貲的高技術保存室,而是讓所有農民都能建造且負擔得起。

  該種子銀行保存兩百六十多種米類,裡頭有一種古老的米,是許多米種來源,為醫療性植物,具有幫助婦女生產等功用。稻米種類極為豐富,然而綠色革命下的工業卻試圖讓種類單一化,所幸並未成功。

  其中一種傳統古老米的收穫量尤其高,打破種植傳統米的利潤極低的謊言與迷思。

  此時該中心扮演宣傳教育功能,並讓豐富的不同物種提供給農民耕種。

  

  影片四分廿五秒,Vandana Shiva到農村進行農民教育。十年前,作物相關專利並不存在,她認為這叫「生物剽竊」,因這些人將生物佔為己用。

  印度農民在種植歐美國家改造的作物時,必須付費,Vandana Shiva奮戰多年,終於取消當中幾種作物的專利。

  

  影片六分鐘五十五秒,Vandana Shiva介紹田裡一種可食用亦可做藥用的根莖類植物,這是一種效果強烈的天然抗生素,當化學抗生素失效,藥局裡開始販賣這種植物,且要人民付費。

  Vandana Shiva表示,印度傳統並不區分食物與藥物,例如她手上拿著一種被視為神聖的植物,以前每個印度庭院皆有種植,當人們祭祀這種植物時,為之祈禱:「在你當中,我看見宇宙,我必須尊敬你,啊,完美無瑕的造物主。」

  然而此時數種傳統印度植物皆成為美國公司的專利,Vandana Shiva不停奮戰,好讓後代子孫都能免費享有這些美好植物。

  

  影片九分鐘半,2002年一月,與公司合作的印度科學家宣稱為印度找到一個大發現:一種改良式馬鈴薯,將一種含有豐富蛋白質的栗子(長得極高的暗紅色植物)的基因,放入馬鈴薯裡,以增加馬鈴薯所含的蛋白質。

  然而Vandana Shiva解釋,這種馬鈴薯被印度人稱為「上帝的種子」,用在祭祀儀式裡,除了豐富蛋白質,更含鈣與鐵。然而基因科學家完全無視栗子特性的存在,這種改良式馬鈴薯完全剔除栗子所含的鈣與鐵,更沒有栗子的味道,這是對栗子的謀殺,讓孩子無法享受鈣、鐵與栗子的滋味,且營養更不均衡。這是宣告了上帝種子之死。

  

  影片十二分鐘半,Vandana Shiva對抗基因工程的動力來自於她對豐富物種的熱愛,世界上沒有什麼比豐富多樣的米與豆子等共同生長的畫面要來得更美的了,這是大自然的贈禮,農民是的堅決、力量與希望的化身,他們是印度的靈魂,這也是大型公司所打擊的對象,印度的靈魂之心已受威脅,這場爭取免費種子的戰鬥,在她眼中,與甘地的戰鬥相同,是為真理而戰。

  許多德里組織加入Vandana Shiva的戰營。

  這場對抗跨國公司的獨裁專制,是為了保護印度農民的獨立自主,他們精選種子,提供給需要的農民去耕種,而他們只要求農民以所拿取的種子量的兩倍,作為回報,或者是將相同數量的種子提供給其他農民耕種。如此一來,效益極大,當初他們所擁有的少數種籽顆粒,幾年後已化為大量農田。

  她並幫助農民從化學耕種改為有機種植。

  Vandana Shiva向農民展示,就生態與經濟層面來說,生物多樣性是一項重大資產,如果在田裡同時種植多樣植物,不僅可以確保糧食自給自足,更可主宰自己的糧食販賣。如果只種植單一作物,那麼將是大公司來決定價格,而且通常以低價收購。一個只種植單一作物的農民,有天可能發現既無法滿足自己的糧食所需,更無法販售農產品。

  

  影片十七分鐘,2003年在印度Hyderabad舉行的亞洲社會論壇,生物多樣性與有機農業是該年來自亞洲各地與會者熱烈討論的議題之一,共同討論自己的農業未來。

  

  


  

  來自孟加拉,參與農民運動的 Anwara 表示,一個需要大量農藥且摧毀生物多樣性的農業強加在他們身上,然而生物多樣性卻是農民自然資源的來源,以前孟加拉有一萬五千種不同米種,此時多數已然消失。至於那些基因改造的草,母牛連吃都不吃,因此而變得瘦弱。雞隻也是相同的情況,基因改造作物造成牲畜與雞隻大量損失。

  此時有人想將基因改造種子引進孟加拉,然而孟加拉農民已然知曉基因改造棉花在印度造成的悲慘狀況。人們說,基因改造作物確實有些不良副作用,但可帶來極大收成,所以還是好的,然而 Nayakrishi 農民與一般人民輿論不願接受基因改造作物,在孟加拉、印度與巴基斯坦農民間,自行組織交換,雖然這三個國家政府處在戰鬥紛爭狀態,但三地農民之間非常高興可以進行彼此間的種籽交換!這世間存在著豐富物種,農民開始四處移動,相當快速地建立起組織網絡,這是該進行的道路,而非任由大公司前來洗劫。

  

  影片兩分鐘半,Vandana Shiva解釋「綠色革命」的迷思。

  基因工程往往被視為「第二次綠色革命」。

  第一次綠色革命將植物種植與化學性農業遍佈全球,雖然這樣的革命並非必要性的,因為貧窮的農民根本無力支付化學肥料,這是綁架第三世界的邪惡伎倆,印度有三分之二的農民根本無力支付種籽與化肥費用,更何況他們也沒有這樣做的必要。水壩摧毀了傳統的山谷耕作。

  此時基因工程不過重複綠色革命造成的災難,首先是大量使用化學藥物,對環境造成污染,摧毀地下水資源。單一作物的種植造成動物疾病,更讓小農消失,因種植密度高的農業型態已讓小農再無立足之地。

  基因改造工程就像綠色革命,帶來單一作物種植,加深對水資源與化學藥物的依賴。然而綠色革命時,化學農藥工業並未束縛農業耕種,尚在政府管制內,當時仍是政府決定農業政策;然而基因改造工程與工業聯手,一同決定農民該種植什麼,甚至是哪個國家該種植什麼。此外,我們此時尚無法預知基因改造工程對自然生態環境與健康所造成的負面影響的嚴重性。

  

  影片四分鐘三十五秒開始,Vandana Shiva四處旅行,與農民合作。

  Vandana Shiva在火車中的訪問裡表示,讓人難受的是,耕種基因改造作物的小農年收穫量不佳,竟無損於販賣基因改造種子的大公司。廿年前,一位在這等大公司工作的員工對她說,農作歉收無妨,因為如此一來,農民便必須向大公司購買新的種子!農民飽受荼毒,農業岌岌可危,然而大集團竟能從中獲利,Vandana Shiva認為這是基因改造工業最大的悲劇!

  

  影片六分鐘半,Vandana Shiva造訪喜馬拉雅山下的小農村,鼓勵成為Navdanya盟友的農民。這些農村不使用化學藥物,不栽種基因改造作物與工業化種籽,漸漸回到有機農業栽種。

  

  影片約九分鐘半,Vandana Shiva解釋父母身教對自己的影響:若能依隨良知而行,在任何威權之前,都無須畏懼;深深尊敬身邊所有的人,超越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學著欣賞最日常簡單事物裡的美,最簡單的生活也可以很美,而簡單單純可以帶來自由。

  在這個山村裡,過往物資自由流通,但此時在世界銀行壓力下,水資源開始私有化,自來水只送到住家,像這般眾人分享的公共水龍頭將不再有水。然而多數人根本無力支付水的費用,他們已經習慣十人甚至十五人分享一處水源。這樣的思維,與反對生物多樣化的基因工程及其專利的邏輯一模一樣,這是相同的私有化邏輯。

  

  影片約十二分鐘,Vandana Shiva的哥哥 Kultip Shiva 表示,約莫四年前,這裡的麥田開始歉收,農民只好到市場買麵粉,回來做麵包,吃了開始生一些前所未有、奇奇怪怪的病,想當然耳,那些在平原上種植的穀類,使用不少化學藥物,讓山村人完全無法適應,因此而生了許多種病。

  Shakti Maira 指著村民此時種植的穀類,品質並不好,甚至是愈來愈糟,村民回頭栽種傳統種籽,卻已無法尋得,Navdanya組織便提供種子給這些農民耕種。

  Vandana Shiva解釋,傳統穀類種籽抗旱能力強,可保存相當久,味道豐厚且有助於健康。市場販售的種籽較白。Navdanya有句口號:「黑的萬歲!」

  

  影片約十四分鐘半,Vandana Shiva不斷鼓勵村民,承諾協助解決缺水問題。

  Vandana Shiva與所有村民簽下一紙協議,大意為:村民宣告村裡的水、生物多樣性與知識技能乃為共有財,必須共享,不能私有化。我們從祖先與大地承襲這份財富,保護並傳承給下一代,這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拒絕與任何試圖私有化的組織合作,包括世貿組織。

  這個運動在於對抗基因改造工程、不可再利用的種子,觸及生物多樣性與水資源的壟斷與專利,以及所有的化學產品。

  

  Vandana Shiva說自己必須誠實地說真話,在她短短一生中,親眼目睹以前自給自足的農民,此時卻一一自殺,親眼目睹成千上萬噸的穀物在倉庫裡腐敗,孩童卻餓著肚子,看著這樣的場景,她無法只是舉一隻手說贊成,舉另一隻反對。要無辜民眾支付的價格過高,當中的謊言卻又過於龐大。

  農業是糧食鍊上的第一環,長期以來,食物時常被用作為武器,然而更根本的是,打從源頭就控制糧食鍊的第一環,也就是種子。世界上最為強大的國家,美國,與其跨國公司 Monsanto,擁有摧毀武器般的種籽,試圖控制全球,不讓他人走自己的路。

  

  

  

  這支紀錄片讓人看得頗為驚喜!原本以為是針對基因改造棉花與印度農民自殺潮之間的相關報導,沒想到卻有極大篇幅是關於Vandana Shiva的報導。

  來自美國 Monsanto 的基因改造棉花,在印度引發農民自殺潮,這是一場悲劇,然而從這個悲劇性事件發生,記者帶領我們一步步走入Vandana Shiva的奮鬥世界。整部片的節奏輕盈明快,風格明朗愉悅,由一齣真實的印度棉農悲劇開始,卻見農民勃勃生命力與活力。

  Vandana Shiva的作為令人折服!

  影片第三段裡的報導,尤其讓人感動得落淚!

  Vandana Shiva不是一個拿糧食餵飽農民的慈善家,而是試圖保護作物多樣性的生態環保鬥士,鼓勵並協助農民自給自足,甚至與農民簽約,共同維護有機農業的永續經營。

  在Vandana Shiva身上,不時可感受一股強大豐沛的大地之母能量,溫暖寬厚的高格調,慷慨無畏的女性風範。從她的言談與作為裡,對自然生態與人的尊敬及愛時時湧現,見著她對植物種類與特性瞭如指掌,與談及宇宙造物語造物主的景仰喜悅,竟覺她活似溝通天地人的「巫」。

  隨著影片介紹,又覺她不只是巫,卻是神的化身,保存並散播希望與種籽,讓生命永續,讓人與自然取得平衡共存。

  網路資料簡短介紹 Vandana Shiva 維護著印度吠陀傳統價值與思維,在她言行與永遠如陽光般溫暖開朗的笑容裡,我知道她是個有著堅定信仰,並因信仰堅定單純而堅強有力、溫暖慷慨且開明開放的人。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廿三根暗黑羽毛。

  

  

  

  

  

  

  

  

  

11/06/2010

讓印度染血的基因改造棉花

  閱讀與世界社會論壇、另類全球化、環保與農民運動相關資訊時,很快發現這當中共同交集之一:反對基因改造(轉基因)作物


  沿著這條線持續探索,很快發現壟斷基因改造作物的跨國公司:孟山都公司 (Monsanto Company)的存在。

  

  因基因改造作物而造成的農業及環保問題,媒體已有多次報導,在這篇網路文章【轉基因棉花釀印度農民自殺潮 揭秘內在鏈條】裡,將美國孟山都公司傾銷到印度的基因改造棉花,如何造成印度農民自殺潮的原因,做了詳實解釋。

  

  

印度

  網路上亦有一則來自中國的相關新聞報導。

  


  以下轉貼一則2008年法國新聞相關報導。



  

  法國新聞報導裡的資訊與上述兩則大抵相同。

  2005年以來,因基因改造棉花所帶來的希望破滅而自殺的印度棉農人數大幅增加。

  片頭為一位因無力償還債務而上吊自殺的棉農,如他這般在寧靜中消逝的貧困生命,不斷在農村日常生活裡上演著。

  三年前,來自美國的基因改造棉花種子被印度農民視為奇蹟,寄予可解決所有問題的希望。

  

  影片約一分鐘。

  在印度政府鼓勵之下,類似的廣告鼓勵印度棉農採用基因改造棉花,而基因改造棉花確實也曾短暫為農民帶來較高收入。農民信任基因改造作物,然而在經歷幾季的栽種之後,悲劇隨即發生。

  在農耕栽種季前,基因改造作物推廣者來到農村,鼓勵農民改種基因改造棉花,保證產量將增加三倍以上,而且棉花不再有疾病,然而後來卻產生新的疾病,且殺蟲劑不再管用,而棉花產量亦逐年下降。

  美國販售的基因改造棉花不僅不如預期中能夠抵抗疾病,種植成本還比傳統棉花高兩倍,其性質亦不適合在印度這種容易有缺水問題的地區耕種。

  

  影片約兩分鐘二十秒。

  棉農不再寄望銀行家施捨,決定販賣所有家當,移居都市討生活。

  棉農一家一大早起床收割棉花,這是他們的最後一季,爾後隨即賣掉土地,遷往都市。這不是個容易做的決定,棉農一家世居這個村子,然而祖傳的農業耕作已然毀在一小把基因改造作物的種子裡。

  棉農太太激動地說,再怎麼艱難,都不能自殺!必須繼續作戰,絕對不能讓自己銷聲匿跡!否則只是讓政府稱心如意!農民若自殺,政府只會給小孩一點錢,然而再來呢?誰來教育小孩、位養小孩?

  棉農太太已經廿七歲,完全不知離開農村,未來該走向何方?只知她的生命將發生極大的變化。

  

  影片約三分鐘五十秒。

  農民紛紛準備離開農村,村子裡所有一切都在出售狀態,且全寫在牆上,包括農田、屋舍與牲畜。

  村裡農人聚在一起討論,心意比以往更堅決。

  村裡沒任何人因棉花而致富,而他們再也無法忍受銀行家到村裡晃盪,威脅農人的生命,大家決定搬到城裡,重新生活,即使到街上賣茶,都好過這一切,這是村裡所有人的共識。搬到城裡,還有可能找到工作,這對小孩的未來較好,在農村謀生,早無以為繼。村人決定將一切留在身後,集體棄村,搬遷到城裡討生活。

  等待的過程往往讓棉農在村裡寂靜死去,基因改造棉花讓許多農民選擇了自殺,人數一年高過一年。

  

  

  

  印度農民自殺潮或許是基因改造作物所引發,最最顯明而極端的現象,然而基因改造作物所引發的爭議不僅止於此,尚有人體健康、環境生態、全球市場機制與經濟霸權等問題。在印度的例子裡,基因改造作物的引進,似乎只是讓已然岌岌可危的農業保護措施垮台而已,損失最為慘重者,自然是在社會底層辛苦勞動的農民。

  

  在這全球化語境下,基因改造作物所引發的爭議與其效應,似乎才剛開始而已。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廿二根暗黑羽毛。

  

  

  

  

  

11/05/2010

馬利奇女子Aminata Traoré與另類全球化運動

  閱讀世界社會論壇資料時,很快發現馬利奇女子Aminata Traoré,另類全球化運動代表性人物之一。


  Aminata Traoré於 1947 年出生於馬利首都Bamako,家庭小康,共有十二位兄弟妹。爾後留學法國,取得社會心理學與精神病理學博士學位,曾在象牙海岸 Abidjan 大學民族社會學院擔任研究工作。1997至2000年間,曾任馬利文化與觀光部長,爾後為重新取得言論自由而請辭。

  Aminata Traoré在Bamako開了一間傳統馬利料理的畫廊餐廳Le San-Toro,建材全取自當地。

  身為另類全球化運動代表性人物之一,Aminata Traoré不遺餘力地投入反對自由主義的戰鬥裡。她認為自由經濟是造成馬利與多數非洲國家陷入貧窮困境的罪魁禍首,並呼籲非洲各國政府起身回應新自由主義的壓迫,停止服從在只會造成非洲貧窮與大量人口外移到歐洲的西方禁令之下。她並支持辛巴威總統Robert Mugabé的政策,認為造成非洲經濟挫敗、違背人權與窮困人口的主要原因來自於當年英國殖民統治。

  Aminata Traoré身為馬利與非洲另類全球化運動領導人之一,是一位相當活躍且充滿領袖魅力的人物,出版數本相關著作,除了組織「另個馬利論壇」(Forum pour un autre Mali),並負責2006年在Bamako 舉辦的世界社會論壇部份活動。

  她認為世界社會論壇具有聯合被壓迫人民的必要性運動,以共同戰鬥,對抗蔑視基本人權的「殘暴世界經濟命令」,且在釐清關於新自由主義毀滅性本質及各地武裝衝突之間的關係,世界社會論壇可說任重道遠。

  

  礙於時間、精力與能力限制,原本僅想簡單整理Aminata Traoré認為世界社會論壇存在之必要性的原因,然而閱讀資料中,發現若不稍稍理解她對非洲經濟與人權的基本價值與概念,恐怕難以理解支撐她的抗爭行動背後的信念與力量。

  

  【想像的強暴】(« Le viol de l'imaginaire »,Fayard,2006)探討全球化裡的非洲處境,與西方面對這些昔日殖民地的問題。

  長期被視為也自認是貧困國家的非洲,近四十年來,試圖打破僵局,與其尋找更多資本、技術與外國投資者,非洲更需要的是重新尋回已被吞噬的人性。

  非洲與西方之間存在著多重複雜情結,尤其關乎債務問題時。Aminata Traoré認為讓非洲失去平衡的原因是這長達數個世紀的奴隸制,奴隸販賣幾乎可說為建立歐洲經濟所需的基礎資本做了初步累積,巧的是,廢除奴隸制幾乎與工業革命同時發生。

  對Aminata Traoré來說,殖民主義如同「未被放逐的奴役」,非洲人並未因這數世紀以來的奴隸制度與殖民主義而獲得賠償,只因奴隸販賣所造成災難不在西方人眼前發生。

  人道救援與經濟發展援助往往成為歐洲繼續掌控非洲的藉口,一個文化所界定的自由遠景未必適合另個文化。在身份與認同間,存在緊密關聯。在與其他主體互動、對話與戰鬥中,自我身分逐漸產生。國際組織角色依舊模糊,西方卻流傳著一個無法自我管理的非洲形象。也因此,非洲需要擺脫外人強加於其上的形象,認同是建立身分極為重要的一環,解決方法是以非洲自己的密碼,重新閱讀並重新訴說非洲,以求擺脫悲觀論述。文化、音樂、真正的政治思想與非洲文學,將是邁向真正自主權的第一步。

  西方對非洲施加的暴力在幾個世紀前以身體的方式展現,起初是奴隸制,隨後為殖民主義,此時經濟全球化讓此暴力取得新的形式。一如奴隸制與殖民主義,全球化將經濟利益視為最高價值的追求與維護,同時便也否定了道德與人性的價值。過往遭受奴隸制與殖民主義荼毒的非洲,此時則承受世界貨幣基金組織與世界銀行強加在非洲的結構調整方案。

  Aminata Traoré深信另一個非洲、另一種經濟與政治模式是可能的,呼籲非洲領導人負起責任,勇敢逃脫西方經濟意識型態與西方領導人的勒索,以帶領出「另個非洲」──一個拒絕「取消並滅絕國家的新自由主義原則」的非洲,並在人與對人權尊重上有所投注的非洲。

  

  在她最新著作【被羞辱的非洲】(« L’Afrique humiliée »,Fayard,2008)一書中,反覆論述非洲的再殖民化如何促進世界資本主義的發展,從法國與西方國家試圖將撒哈拉沙漠以南國家的移民屏除於國土之外,更可看見這等非洲政策裡,充滿暴力象徵意涵。

  非法移民層層堆疊於克難舢舨上,徒勞無功地試圖偷渡到歐洲大陸;或是絕望地穿越如地獄般的沙漠;然而這些不被歐洲渴望的非法移民,終究戴著手銬腳銬,被遣返回國。

  然而對非洲的羞辱不止於非洲人早習以為常的暴力裡,更在於拒絕理解發生在非洲人身上的事。事實上,並不存在著一邊是具有價值的進步歐洲,另一邊是可憐慘難的非洲,然而為數不少的非洲人已然內化上述觀點,一旦觸及統治、貧窮與被排除在外的機制時,這樣的思維隨即開始蠢蠢運作。

  非洲悲慘故事眾所周知:殘破居所、教育悲劇性地受限、極為基本的健康服務、絕望地尋求生計的家庭、可怕的種族政策與貪污腐敗的政治領導者等等。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數百萬非洲人對這等悲慘境遇的呼應便是試圖移民到相對「富裕」的國家,希望讓自己與家人獲得更好的生存條件。

  然而這些未來移民首先遇到的便是法律上的漏洞謊言。

  依據世界人權宣言第十三條,每個人都有權離開並回到自己的國家。

  然而無人有權進入他人的國家。

  書中以極大篇幅描述馬利與塞內加爾年輕人喪生於遠離非洲途中的悲慘故事,有些喪命於摩洛哥與西班牙交界的警察子彈裡。該書將法國與其在非洲舊殖民地的關係,攤開在全球化語境之下,揭露法國與自由主義全球化對於非洲危機該負起的特殊責任。

  

  論及世界社會論壇時,Aminata Traoré認為這是動員民間社會,獨一無二的難得機會,好站在對人民經濟、政治、社會與文化權利漠不關心的世界經濟秩序之前。

  世界社會論壇甚至遠比已然喪失意義的民主政治更具必須性,為必須還要重要,好讓人民的力量來自人民且為了人民。跨國公司的利益決定了有錢國家的政治,進而影響負債且依賴的南方窮國。地方選戰一再證實地方民主不過徒具形式,與宏觀經濟及地緣戰略利益完全失了關係。反對黨候選人避免觸及市場經濟與其蹂躪破壞的論戰,以爭取選舉合法性,極少保證在經濟方向轉變時,讓人民成為自己命運的主人。

  在此悲劇性的情況下,世界社會論壇所提出的關鍵性問題,大大刺激了人民與幾位政治領導者的意識。

  非洲統治階級同樣承認,相對於外債負擔或富國農業補助,非洲獲得的利潤雖微薄,仍得部分歸功於民間社會對全球化的猛烈批評。

  

  世界社會論壇與會者以NGO為主,因NGO有足夠的財力與組織力參與活動,導致世界社會論壇的多樣性飽受質疑。

  針對這點,Aminata Traoré解釋,資金之於運動的動員性是無庸置疑的,然而南方區域深受全球化不利影響之苦,卻無支持開明公民的方法與政治意願。此外,非洲幅員廣闊,讓參與世界社會論壇所需的交通資源難以獲得。

  以歐洲論壇為例,因其密度、多樣性與交通工具的便利較容易組織,其成員相對也較容易獲得認同批性思惟的支持與資金。相對地,南方國家的積極活動份子卻往往依賴北方組織的援助。

  

  Aminata Traoré認為世界社會論壇是最適合討論全球化相關議題的場合,且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有同等重量,可以讓這等討論發生的地方。

  當記者問到,世界社會論壇如何發展,才能持續觸及公民社會所面臨的新挑戰與問題?在與非洲相關的問題上,世界社會論壇所面臨主要壓力,來自於什麼樣的挑戰?

  就Aminata Traoré來說,一年不舉辦世界社會論壇,並不意味著成員在對抗主導性經濟模式的運動投入方面產生退縮,而仍關注相關發展。例如全球暖化問題,打從一開始就列入世界社會論壇議題裡。當所有人討論農業、飲水、能源來源與基因改良作物等範疇,可說是在市場全球化如何影響生態體系的相關討論方面的先驅者。

  

  提到肯亞當時狀況,Aminata Traoré認為這個例子揭露那些關於非洲該如何發展的言論不過是一場謊言。一個被國際社會稱讚為政經典範的國家,竟遭受倍受爭議的選舉過程,怎不令人驚駭?主流媒體強調衝突裡的種族問題,乃刻意混淆視聽,當領導者滿足國際社會的需求時,肯亞人卻陷於貧困裡,顯示了典範的勝利,是對人民的不利。

  當「捐助國」與學習中的國家在面對讓富有國家與其地方聯盟愈來愈富裕的進展,只會自我美化,面對這樣爆炸性的局勢,沒有任何一個非洲國家可以獨善其身。

  

  Aminata Traoré積極投入非洲相關事務與另類全球化運動裡,創建並參與極多人權組織活動。

  在媒體上第一次看到Aminata Traoré,當下只覺她完全符合「非洲大地之母」的形象,富饒肥沃,豐沛能量與溫柔的愛,源源不絕地湧現。

  此外,她更是一位思緒清晰、能言善道且極具領袖魅力的運動家。

  



  在2007 年三月七日一場聲援法國另類全球化運動者 José Bové 的活動,Aminata Traoré簡短演講談到非洲人口多數為農民,全球化經濟壓垮非洲小農,造成農村經濟瓦解,以棉花為例,在世界貨幣基金組織與世界銀行主導下,非洲農人辛勤耕種棉花,所換得的卻只是羞辱,被迫以及低價格賣出辛勞耕耘的成果。非洲人無意入侵歐洲,然而已然摧毀的農村經濟,造成大量人口外移,無數非洲青年死於非法移民途中。

  非洲問題在於缺乏論戰與對話,非洲人被剝奪知的權利,也無怪乎衝突爭執不斷。有人認為非洲人自相殘殺是因缺乏民主政治,然而她認為原因在於非洲人被剝奪知道經濟如何運作,政治如何運作的權利。若無機會理解機制的運作,又怎可能不相互殘殺?

  

  



  Aminata Traoré時常受邀參加法國電視談話性節目,與法國學者針鋒相對地探討全球化對非洲的影響。

  在2009年九月廿一日,法國第二台的政論節目中,Aminata Traoré簡短表示西方試圖將自己的價值給全球化,向外傾銷各式消費才能造就幸福的價值,這套價值下的物質需求,造就了西方經濟的運作,然而非洲意圖以其自身的需求,不屈服在西方價值下地重新塑造非洲自己的經濟。

  

  

  閱讀資料中,對Aminata Traoré敬重愈深。

  這位思慮清晰且能量豐沛的非洲女子,拿過麥克風,總能不疾不徐,面對觀眾與鏡頭侃侃而談,與法國學者針鋒相對地辯論時,亦不曾慌了陣腳或示弱。尤有甚之,她在法國取得博士學位,曾擔任馬利文化與觀光部長,卻為了自身言論自由,積極投入社會運動。她的展現,打破「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定律。

  從她的作為與言論,我慢慢理解建立論壇的重要,以及世界社會論壇的價值何在。

  

  於出發行囊裡,裝進第廿一根暗黑羽毛。

  

  

  

參考資料:

  
''Si le Forum social mondial n'existait pas, il aurait fallu le créer...'' – Interview avec Aminata Dramane Traoré


Freddy Mulongo, L'Afrique humiliée d'Aminata Traoré


Aminata Traoré : l’alternative africaine


Aminata Traoré : « On ne nous a jamais laissé le choix du modèle économique »


Le viol de l'imaginaire - Aminata Traor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