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2015

讀《伊斯蘭、現代性與後殖民》

  讀了《伊斯蘭、現代性與後殖民》(蔡源林著,臺大出版中心,2011年)上篇,有很大的收穫!注意到這本書,是因作者蔡源林教授為《在信徒的國度:伊斯蘭世界之旅》一書寫了導讀,我雖不愛《在信徒的國度》,卻聰明地發現蔡源林教授對伊斯蘭文化精準犀利的分析能力,也才發現《伊斯蘭、現代性與後殖民》這本好書.
  集資計畫已啟動,舞蹈教學與未來對觀光旅遊工作開始帶領我朝另個方向深入學習,我已無太多時間可讀書,故只讀完這本書的上篇《經典論述》,包括〈導論〉、〈聖戰〉、〈性別〉與〈靈修〉等篇章,下篇《區域文化》著重於伊斯蘭在東南亞國家的現狀,這部份較非我此時關注,故未閱讀.
  作者不僅從後殖民處境來分析伊斯蘭研究,亦從《古蘭經》、《聖訓》、古文獻、伊斯蘭學者與西方論述等,詳細爬梳聖戰、性別與靈修在伊斯蘭宗教裡的不同面向,簡潔扼要且論述清晰嚴謹.讓我最有收穫的,尤其是第一章〈聖戰〉,作者從經典著手,呈現Jihad在經典中的意義:「經文中凡有jahadaqatila相關詞彙出現的時候,經常都有片語fi sabil Allah (即「在主道之中」)伴隨,足見聖戰乃是穆斯林所理解的正義戰爭,且是通往真主的神正世界之道,正確的意圖和正當的手段是其基本前提,而非只為傳播信仰而從事殺戮異教的行為,遜尼派與什葉派的看法皆然.」(p.42-43
  在《聖訓》中,整合《古蘭經》裡的jihadqatli為兼具神正與現實目的之聖戰理論,統稱以下三層次的宗教「奮鬥」:「(一)軍事性聖戰:對異教徒從事防禦性的正義戰爭;(二)非軍事性的宗教責任之履行:包括麥加朝聖、修築清真寺、傳播伊斯蘭信仰與知識等,凡有助於伊斯蘭之推廣者,信徒應當努力以赴的事務;(三)追求精神境界提升的修行:真正的『聖戰士』(mujahid)乃是以自我為聖戰的主要敵人,這種自我超越的聖戰比前述軍事性聖戰更偉大.」(p.47
  然而穆聖歸真後的一百多年,伊斯蘭文明仍處草創時期,當時斷簡殘篇紀載多為戰事,且依據Blankinship研究,聖戰乃是服務於初期哈里發政權政治合法化的「工具」,而非源自伊斯蘭信仰的「本質」,亦非以武力達到改宗的目的,然而西方的東方學者卻生產出伊斯蘭「一手拿劍,一手拿經」的歷史論述.
  蔡源林教授這篇研究給我最大的提點在於發現「聖戰」在伊斯蘭世界反殖民運動的意義:「自中世紀以降已逐漸成為律法概念而未真正運作的聖戰,卻在十九世紀因面臨西方列強一波又一波的殖民侵略後,穆斯林民族被喚醒穆聖在麥地納受壓迫發動聖戰的歷史記憶.直接訴求於傳統觀念尋求自強之道,經常是非西方民族反殖民運動的最初形式,聖戰自然也就成為近代伊斯蘭世界最早的民族主義鬥爭.」(p.72
  是而:「一個未實施政教分離的國家,當該國家受到壓迫與侵略時,以宗教之名來捍衛自己的權益,乃是極為自然之事;就如同西方民族國家以世俗理由發動戰爭來捍衛自己的國家利益一樣,其實所謂者並無二致,只是發動戰爭的意識型態不同而已.西方民族若將伊斯蘭的反殖民聖戰,以西方世俗主義對宗教戰爭的觀點來加以評價,此顯然又是西方現代性主體意識反射出『他者』意識的表徵.」(p.74
  此外,作者將「聖戰」在二次戰後的阿拉伯民族主義運動裡的意義與作用,以及當時國際政治變動與西方不願放棄對殖民地掌控,伊斯蘭與世俗主義兩條路線同時並存,但因埃及總統納瑟號召泛阿拉伯主義對抗錫安主義,在與以色列的「六日戰爭」中,不幸戰敗,讓伊斯蘭民族復興之道再度興起,尤其以「新傳統主義」(neo-traditionalism)的埃及「穆斯林兄弟會」(Ikhwan al-Muslimun, the Muslim Brotherhood)與巴基斯坦「伊斯蘭協會」(Jama’at-e-Islami, the Society of Islam)為代表,前者領導人物為Sayyid Qutb1906-1966),後者領導者為Syed Abud A’la Mawdudi1903-1979).作者詳述這兩位靈魂人物如何將「聖戰」概念與現代人權思想結合,大大影響後續伊斯蘭運動.這部分雖只簡單扼要帶過,但相當清楚,讓我可以用相對較有歷史脈絡的觀點來看待此時的伊斯蘭世界諸多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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