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9/2014

讀【尋找藥師佛:尼泊爾的山居歲月】

  剛讀完【尋找藥師佛:尼泊爾的山居歲月】(David Crow著,馬可孛羅,2003年),此書譯筆優雅細緻,也將一些宗教、醫藥與植物名稱翻譯極好!閱讀時,我不時讚嘆於作者對西藏醫藥與印度阿育吠陀的掌握,也是首度明白宗教信仰可以是支撐草藥醫療系統極為重要的核心價值與思維,改變了我對「醫」、「藥」與「病」的既定觀念.
  書裡詳細描述植物金屬入藥的方式,特別的是,所有藥方法無不深深扣著宗教思維,或是藏傳佛教,抑或印度經典.讀著讀著,我分不清這究竟是一本談旅遊與異地生活(一個美國人在尼泊爾習醫)談醫療抑或談論身心修行的書.作者寫到自己在舊金山參加法會,遇著仁波切,我便告訴他自己想學西藏醫藥.他耐心聽完後表示,到亞洲學習西藏醫藥固然很好,但最重要的是了解佛法,因為這才能將一切藥物化為修行的大智大悲.
  在翻開此書之前,我從沒想過醫生同時也可以是個植物學家,且在醫療當中,帶入靈性提升.很喜歡作者書中一段:我種的藥不需苦等客人.人感謝植物珍貴的醫藥餽贈時,植物就會高興起來,進而努力完成它們最大的志業──參與人體的意識.p.6
  不僅如此,古代醫師的角色是非常多元的:「古代的醫師也是能辨別植物物種、棲息地和植物功能的植物學家.他們把草藥和礦物帶回工作室和實驗室後,便搖身一變成忙於萃取、提煉、把有效物質製成藥物的化學家.身為煉金師,他們以途中採集的金屬、礦物、寶石和毒物進行複雜的提煉過程,來研發延壽與增長智慧的長生不老藥.許多醫師同時也是僧尼、巫師和哲學家,他們了解眾人所不察的那些自然界最深沉的活動,也因為禪定而獲得精神的開悟.他們的許多治療工作都跟儀式和崇拜有關.」(p.38)作者的西藏醫藥老師培傑醫師曾跟他說:「學習西藏醫藥的學生,首先要把世間的一切當成藥.我們所受的訓練,是把世界看成藥師佛的壇城,任何東西都能炮製或提煉成藥.」而「佛陀轉法輪時,世間便成了天神的居所.祂的智慧力令在場者超越世俗,進入了本然清靜的自性和恆常圍繞著我們的虛空.出現在祂四周的曼荼羅是人類未來的可能圖像;用覺心與自然界和諧相處,為眾生的利益尋求福祉.這是一個純樸的原型世界,裡面的眾生住在一個精神成就的黃金時代裡:世間的天堂.這是我們的世間:覺悟之光洗淨無名黑暗和心中塵染,也把大地當成醫藥的神聖花園,如此就能恢復過往的自然界之光輝繁盛.」(p.27
  從醫藥與植物出發,作者不僅詳細描述各種煉藥方式、背後支撐的宗教思維,自然談及了人與自然、與土地的關係,對此時環境生態污染而擔憂,對不斷喪失中的植物物種而悲傷,畢竟所有草藥都是生長在土地上的植物,一種植物的滅絕,等於斷絕多種醫藥可能性,而一旦土壤、水與空氣遭受汙染,人的身體與藥物皆受毒害呀!在尼泊爾習醫時,作者同樣照見尼泊爾此時在經濟、文化、生態與女權方面的困境,書寫著在這等環境中的醫療者以及心中困惑.
  這本書談的東西好多,畢竟「據這些古代醫聖的說法,健康不僅是病症的治療,也是體液、組織和廢物三者的平衡,更是心、感官和靈魂的快樂.最終,阿育吠陀和西藏醫藥藝術的終極目的是覺悟和解脫.因此,這些醫療體系的主要關注,是在和諧、平衡、長生和超越智慧中證得健康和長壽,從而證得內在的清淨.」(p.240
  書裡引用《脈診》:「醫生不該治療進入死亡之口的人.梵天姓名的聲音,是我們該用的藥.那種禪定,將幫助死者進入梵天之身,使來世更好.這才是最後的藥.」去年照顧小枝枝臨終的經驗,讓我對這句話特有感觸.
  能寫出這樣一本書,真的很不簡單!除了將西藏醫藥原理與阿育吠陀分門別類地寫出精采故事與詳細操作方式,更將背後的宗教價值細緻靈活地呈現出來,在文字中,更有著作者在自身生命中,因醫藥學習與宗教修養而來的深刻感悟.豐富精彩的一本書!
  末了,想再擷取一段書裡文字:「無論是迷人的高峰或可怕的深淵,輪迴是座火海和充滿銳器的戰場,我們在當中終究一無所獲,只除了悲傷.」(p.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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